――我自己的罪,我自己最清楚的了。

在残余的漫长时间里,我重复又重复,为著那时候没待在那人的身旁而后悔。

可是,就算再后悔、再嗟叹、再恳愿、再祈求也好,一切都不会改变。

重要的事物要失去,只消一瞬间。

绝对再也没法取回。

那耀眼的破晓色头发、那充满慈爱的微笑、那温柔的声线,一切都失去了。

我的人生,已经无法救赎――………

◇ ◇ ◇

――我做了梦。

做了个在跟这里有点不同的世界中,再次侍候那人的梦。

………啊啊,自己也明确知道这是梦来的。也许,我终于死了吧。

那人的红头发、金眼睛如旧没变,在开心地笑著。

看到这样的我,眼里流下泪来。明明没有这种资格。

……啊啊,这是我守护不了的景色来的。

再也取不回来,残酷而美丽的景色。

――我将重复又重复过的同一誓言,又再一次重复说道。

『要是能再一次侍奉您的话,这一次,我定必会从任何人、从任何事物、从世间一切之中保护好您。』

梦中的那人,听了我这么说,高兴地向我微笑了。

「――卡诺珀斯!」

被喊到名字,我急忙张开眼。

坐起半身后,发现自己的汗把睡衣都沾湿了。

心臓狂跳不已。

「你哭了来吗?」

惊讶地这么问我,我用手摸一下眼角。

指尖触碰到的眼角的确是湿了,使我为之一惊。

――自己哭泣的记忆,多少年都没了。

「……可能是做了梦吧。虽然已经想不起来……」

我这么跟同室的骑士回道,爬下了床。

事实上,尽管明明都哭了,但却完全记不起梦境的内容。

「哈哈,是不是在暗示今晚的你啊?反正你会被第二公主殿下甩掉,晚上把枕头都哭湿了吧。」

同室比我大2岁的骑士,戏谑地说道。

我换上骑士服,一边耸耸肩,用平静的声音回答。

「那也不止是我。今天会有100个以上的骑士都被甩掉吧。」

「倒也没错。单是拥有能被甩的权利,你已经很有幸了。」

我们一边闲聊,一边离开房间,往食堂走去。

今天是第二公主选定护卫骑士的日子。

我幸运地,被选为那100名候补的当中一人。

虽然任谁都知道,我只会以候补告终……

――我是纳维王国的骑士,叫作卡诺珀斯・布拉热。

是出身自大陆南面的离岛一族。

虽然在成人以前都跟一族的同伴在沙萨兰生活,但因为无论如何都想当上骑士,在13岁的时候上了王都。

王都跟沙萨兰不一样,几乎不见离岛之民。

因此,褐色的肌肤和长了蹼的手这副外表,被人觉得恶心而受到歧视。

刚开始时还会感到愤怒而回嘴,但在不断被歧视后也就习惯了。

就算回嘴也不会有甚么改变。所以,我学会了沉默。

可幸地我的剑术和礼仪作法受到好评,在前往王都那一年就被叙用成骑士。

但是,因为是离岛出身的平民,因而没法从「其他大多数」的骑士之中脱颖而出。

――而转机降临到我身上,是我17岁时的事。

那一天,我跟众多骑士一同,聚集于王城的大厅。

为了被第二公主选定为护卫骑士。

超过100名骑士聚集到大厅,而其中一人会被公主选为护卫骑士,但一早已经内定好要被选上的骑士了。

那也是当然的了。

因为是时常待在公主身旁,在有事之际负责赌上性命保护她的骑士。

事先筛选身家清白的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只是,这角色只会分给上位贵族子弟却令人惋惜。

就算在身分低微的人之中,也有忠诚心高而武艺高超的人。

希望总有一天,这种人也能被选上就好了。

在我这样子地细想著些无益的事时,时间好像到了,一大群人从正面大门进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没多久,在抬起头的我们面前出现的,是幼小惹人怜爱的公主殿下。

跟第一公主同样有著深红色头发的第二公主,从那发色来看,肯定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圣女没错了。

本以为站在高几级的坛上的公主,会在那儿宣读出心目中的护卫骑士的名字,但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她从坛上跳了下来,碎步朝我们走来。

然后脸上一下子绽出光茫,可爱地行了一礼。

「初次见面,我是第二公主塞拉菲娜。今天,会挑选我的ㄏㄨˋㄨㄟˋㄑㄧˊㄕˋ。」

格格地笑著,在我们面前快步走来走去的公主,真的非常可爱。

我微笑地想著时,公主在我面前停下脚步,惊讶地抬起头来。

「……你,十分强呢。你名字是甚么?」

「是,我叫卡诺珀斯・布拉热。」

突然被叫到令我大吓一跳,我装作镇定地回答后,公主高兴地微微一笑。

「卡诺珀斯,你能当我的ㄏㄨˋㄨㄟˋㄑㄧˊㄕˋ吗?」

我惊得僵住了。

其他骑士,以及在远处的高级文官,也好像惊得僵住了。

可是,文官们马上跑过来。

「殿、殿下,不是喔。殿下的护卫骑士并不是这个人。来,把你记得的名字说出来吧。」

「父亲大人说,我可以挑选我喜欢的人啊。」

「可、可能是这样,我们给出的名字都是供你参考的,但至今的各位殿下,都是按照参考而选定的。我想根据参考来选定会比较好吧。」

「首、首先,这个人不是离岛之民吗。要当公主的骑士家格并不足够。」

文官他们拚死地说著,但是公主却毫不在意地笑道。

「谢谢你们的建议。不过,我要卡诺珀斯就好了。……卡诺珀斯,你愿意当我的ㄏㄨˋㄨㄟˋㄑㄧˊㄕˋ吗?」

公主再一次说道,用闪亮的眼睛看著我。

我偷偷瞥向文官,他们都用害怕的表情用力摇头。

不过,那才更不现实吧。

基于选定公主的护卫骑士这目的而参集的我,对于公主提出的邀请,我没可能答否。

我单膝跪下,行了骑士礼。

「我,卡诺珀斯・布拉热,作为塞拉菲娜・纳维第二公主殿下的骑士,将我一切奉上。愿荣光与祝福,赐予我的公主殿下。」

我这样说著低下头来,吻下公主的连身裙裙襬。

公主微微一笑,往后转身。

于是,作为公主监护人的骑士团副总长,手持一柄漂亮的剑走近。

「王族的护卫是赌上性命的工作。决不能爱惜自己性命。」

副总长这么说著,把剑交到我手中。

「凭这把剑,我任命你为塞拉菲娜第二公主殿下的护卫骑士。」

收下的剑,手上十分沉重。

从副总长瞪来的视线之强,也可知道他到底有多重视第二公主。

――我,领受到非常重要的职责。

与绷紧身体的感情的同时,从心底感谢赐予这角色给我的公主。

也许是因为年纪尚幼不识世间人情,但即使如此,她仍是切断了一直以来的惯习,不是挑选内定好的高级贵族的子弟,而是全无后盾的我。

那便是我刚才才想著,『总有一天』『要是世界变得这样就好』地期望著的理想未来。

还以为现在这时点还不可能实现的事,这位幼小的公主,在我眼前将之变成现实了。

……啊啊,我所侍奉的,是有著能把现实开创的力量,应要加以尊崇的公主。

这么一想,一股难以言喻的高昂感,从身体里涌出来。

『定必诚心诚意,侍奉公主』

我在心中这么起誓。

――就是这样,做梦也想不到地,我被擢升为王族的护卫骑士了。

然后,在此后的10年里,我一直担任塞拉菲娜大人的护卫骑士,而公主也16岁了。

塞拉菲娜大人茁壮成长,长成一位有著深红头发和金眼睛的美丽女性。

15岁时因为其强大的能力和一直以来的贡献受到承认,获得自我国开国以来首次的「大圣女」的称号。

因此,成为了大圣女的塞拉菲娜大人,不得不过上比以前更密集的行程。

塞拉菲娜大人的生活,由早到晚都被紧紧管理著。

当中会有组队连日讨伐魔物,也会一日巡回10家救护院,即使心感太过密集,但塞拉菲娜大人半句怨言也没说。

此外,塞拉菲娜大人的行程,几乎在1年前已决定好了。

不管是有力人士的案件也好、紧急案件也好,要把新到的案件插进去几乎都不可能。

――那一天,我在私室跟从沙萨兰而来的特使说话。

内容是,「黄纹病」终于在沙萨兰流行起来,迫切希望大圣女大人到访。

黄纹病本来是小孩子时谁都会患上的病,特徵是手脚会出现黄色斑纹和轻度发烧的一种病。

偶然大人也会染上,但那场合症状会比小时候更轻便痊愈了。

……本应是那样的病,但在离岛之民身上出现时却截然不同。

要是离岛之民罹患上,便会出现手脚开始出现的黄色斑纹会蔓延到全身,在持续高烧后意识变得混浊,就此死亡的可怕症状。

地方的医师,推测因为离岛之民独自进化,跟内地人民的抗性有异,所以对黄纹病就无抵抗之力。

实际上,罹患黄纹病的患者,几乎都在1个月左右死亡。

而且传染的速度也非比寻常,在特使离开沙萨兰时,已经有1成的居民染病了。

「大圣女大人的出动要由高级文官开会决定的。我、还有族长,也在疫病出现的半年前好几度好几度提出要求了,但还是未决定。我们能做的,就只有不断提出请求,等待被选上而已。」

我把半年来一直重复的话再重复一次。

「内地的人,根本不把我们视作同等的人类啊!在这种状况下,不管等多久也不可能会被选到!当地的圣女、以及各地有名的圣女,都没人能治好我们所患的黄纹病!只有大圣女大人能救我们了!!还是说怎么样!?国家叫我们一族都去死绝吗?」

特使激昂地喊道。

「……我每一天,都跟大圣女大人同行,每一宗都是关乎性命的案件。高官他们为不能定优劣的东西编上了次序。只能交给他们了。」

作为同胞,能理解特使的心情的我,努力说服特使。

实际上,塞拉菲娜大人的行程之中,也包含了仪式和上位贵族的活动,不过因为好像明白到那些政治行事有多重要,所以也不能说甚么。

只是,我理解到沙萨兰致命地远。

如果塞拉菲娜大人要出动到沙萨兰,算上来回时候得花3星期吧。

独占大圣女大人这么长时间有多不现实,一直看著大圣女大人有多贵重的我可以理解得到。

但是,特使却不可能理解得到。

他抓住我胸口,大声地说。口调也乱掉了。

「卡诺珀斯,你沦落成王城饲养的狗了吗!这种事不关己的发言是怎么样!!你是为甚么而当大圣女大人的护卫骑士啊!只要你请求的话,大圣女大人不是会听从的吗!?」

「没错呢。要是慈悲的大圣女大人的话,一定愿意听从我的恳求,要高官加到之后的行程表中。……可是,我不会造出这种后门。我不能变成大圣女大人偏帮或特别看待的人。至少除非大圣女大人从心这么想。……我是大圣女大人的护卫骑士。只会为了那位而行动。」

「卡诺珀斯!!」

特使刺目地瞪著我,但我只是无言地望回去。

……反正就算现在加到行程表上,最快也得1年后。

从这疫病的蔓延速度来看,已经赶不上了。

就算1年后塞拉菲娜大人到访沙萨兰之地,剩下的也只是靠自己撑过疫病的几十几百人而已吧。

只剩这么的人,很难再继承民族的传统和自豪了。

一个民族的死――这种明确的未来就摆在眼前。

……我这么告诉族长,提议迁徙居民。

大家都集中一处的现状,没法防止疫病扩散。

而患者一个接一个,也难以完全隔离病人。

而且,为了让塞拉菲娜大人治疗,而将患者全数运到王都也不合符现实。

所以,我向族长提议舍弃沙萨兰,分散到东、西、北面如何。

可是,不管怎么劝说族长也不颔首。

黄纹病是到处都有的疾病。

就算换了地方,那地方一样会有风险。

离岛之民因为火山爆发,而离弃了长年居住的离岛。

曾经舍弃了出生地。

而舍弃故郷,一次已经足够了。

再者,一旦分开了,作为民族便无法成立。

……对静静地这样说的族长,我也不能再劝说下去。

我带著阴郁的心情离开房间,跟特使道别。

「哎呀,卡诺珀斯。在干甚么了?」

……不幸地,却遇上塞拉菲娜大人,被她搭话了。

心中想著糟糕了,一边跟她问好。

「这不正是塞拉菲娜大人。刚送别了朋友。塞拉菲娜大人才是,这么晚还出来会不会太不谨慎了?」

「嘛嘛,工作时间以外也这么记挂著我真是热心。不用担心,骑士他们会跟我同行喔。」

塞拉菲娜大人莞尔一笑,轻轻回望待在背后的几位骑士。

「你才是,这么晚了在跟谁谈话了?虽然在猜是不是秘密的恋人之类,但看来是男性来的呢。沙萨兰来的?」

塞拉菲娜大人用闪闪发亮的眼,满有兴趣地问道。

虽然是道别后才被塞拉菲娜大人看到,但从特使的背影也掌握得到那褐色肌肤和湛蓝色头发吧。

我想趁塞拉菲娜大人嗅出甚么前终结掉话题,于是装出平常的脸。

「是的,在塞拉菲娜大人成为大圣女的时候,我也有幸拜领了伯爵爵位和沙萨兰的领地。自那时起,特使便会定期来报告喔。今次也是一如以往的定期报告。」

「原来如此。呼呼,不过沙萨兰的人民,也会因为你当上领主而宽心不少吧。而且,还被选为基于王国国旗的蓝白色、而只有两人骑士中的其中的『青骑士』呢。」

听了塞拉菲娜大人说道,我向下望了望自己穿著的骑士服。

不是代表大圣女专属的近卫骑士团的红色骑士服──而且蓝色的骑士服。

「虽然没错是件名誉的事,但我也被拿走了近卫骑士团的骑士服,所以心情很复杂呢。」

我坦白说出自己的心情。

『既然被选为「青骑士」,就穿上以此为荣的蓝色骑士服吧。』

在被近卫骑士团这么命令以后,我便有义务穿著蓝色的骑士服了。

对我来说,隶属于塞拉菲娜大人的红色骑士服,反倒有名誉好几倍就是了。

就如正确地看穿了我想法一样,塞拉菲娜大人莞尔地取笑道。

「呼呼,比较起代表名誉的『青骑士』,更想要代表近卫骑士团这点真像卡诺珀斯呢。……沙萨兰的子民,拥有你这样诚实的领主真是幸运呢。」

「您太过奖了。」

「啊啊,听说沙萨兰的大海份外蔚蓝的呢。有一天我也想要去看。」

天真无邪地双眼闪闪发亮的塞拉菲娜大人,看起来就如16岁的年纪。

「我也希望能带领殿下到沙萨兰一游。」

「嘛,那约好了喔。卡诺珀斯」

塞拉菲娜大人高兴地笑道,跟骑士一同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了。

◇ ◇ ◇

肆虐沙萨兰的凶猛疫病,一如所料依然未见平息。

特使再三来信请求塞拉菲娜大人出动,在距离上次来访仅仅2星期后又再次到来。

「事态只是一味恶化!已经连一刻的犹豫也不容了!!请你、请你请求大圣女大人出动吧!!」

大概是削减睡眠时间马不停蹄飞驰过来的吧。特使的眼挂著黑眼圈,眼里还有红丝。

「你的心情我明白。在我而言,我亦希望大圣女大人能够出动。可是,大圣女大人实在太忙了。要占去她整整3星期很困难。而且,即使用任何手段提出要求,要达成最快也得1年后才能出动。那便太迟了。……该用其他方法了。」

「已经聘请了全国有名的圣女了!可是没一个能治得好!虽说就算大圣女大人来也不一定治得好,但已经没其他办法了!!」

特使拚死地说道。

「黄纹病的蔓延速度太不寻常了。这样下去,等不了1年我们一族便会灭绝了。求求你、求求你,请你拜托让大圣女大人出动!!」

特使跪在地上,死缠地乞求。

明白他心情到心痛的我,没能继续再说,只能默然不语。

特使说得对。

这样下去,我们一族会灭绝的吧。

那么,说唯一希望便是塞拉菲娜大人,那也说得没错。

但是,塞拉菲娜大人在这国家太过重要了。

只有塞拉菲娜大人能应付的战斗、只有塞拉菲娜大人能治愈的伤和诅咒。

只有塞拉菲娜大人才办得来的事太多了。

要独占塞拉菲娜大人3星期,实在是办不到。

在束手无策而垂头时,远处传来瞧不起人的声音。

「喂喂,看到塞住走廊的人影,没想到居然是你啊,卡诺珀斯。你们这班离岛人本来就有够黑的了,晚上就更难看见了。别挡著路快快退下!还是说想要堵塞王族的走道,犯下不敬罪而被砍掉了啊。」

慌忙回头望向说话的人,卡佩拉第二王子带著塞拉菲娜大人和几个高官,正从走廊走来。

不禁因为失态而小声低呻,我抱起了特使,两人缩在走廊一端。

……失策了。

因为被慌张的特使拉住,没时间进房间里,而在走廊上谈。

我垂下头祈求他们就这样走过,可是事与愿违,卡佩拉殿下停在我们前面。

「怎么了,离岛人有毛有翼搞作战会议吗?……哈,是那个吗?在民族全灭后该怎么办的事后处理吗?哈哈,你们也学学卡诺珀斯一样去舐塞拉菲娜鞋子不就好了。那样的话也保证你们在王城有一席,可以逃过那乡下的疫病喔。」

第一次看见王族在眼前的特使混身颤抖,头垂得不能再低。

我一瞬间迟疑该怎么回答,趁著那空隙,塞拉菲娜大人开口问道。

「卡佩拉兄长大人。民族全灭是怎么回事了?」

我急忙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脸令人厌恶嘻笑的卡佩拉殿下。

「是吗,你不知道吗。卡诺珀斯的领地沙萨兰正有疫病蔓延。卡诺珀斯虽然再三请求让你出动,不过毎次会议都被驳回。当然我也有出席那会议了,但谁都不支持出动沙萨兰甚么的。因为交到你手的行程都是已决事项,途中被淘汰的请求,自然不会看得到了吧。」

「是流行著怎么样的病呢?」

「哈哈哈,是黄纹病啊!是如果是内地人的话、就算婴孩都能痊愈的小孩病啊。但若是离岛人的话,一旦染上就几乎死定才令人惊讶啊!而且蔓延速度快得罕见。连那种小孩病都会死掉,那一族到底有多虚弱了!换句话说,离岛人的身体不适合生存在这世界啊。不要垂死挣扎,乖乖被淘汰才是正道吧。」

默默听著卡佩拉殿下说话的塞拉菲娜大人,不可思议地歪头道。

「我听说离岛出身者已经成为高达数万人的民族了。既然是症状这么重、蔓延速度也很快的病,威胁到数万人民的话,我觉得找我出动也无不妥吧?」

「哈哈,你还是老样子的笨呢!往沙萨兰单程要5日,加上停留时间便是差不多2星期的行程了。王都也有很多病人和伤者啊。怎可能放著他们不管,让你2星期都不在王都了啊!」

看到仍然不可思议地歪著头的塞拉菲娜大人,卡佩拉殿下继续说道。

「你真的笨到不从1教到10也不明白的呢。打比方说,如果患病的是内地人就另一码子的事,但现在是离岛人啊。比我们低了一等,就算灭亡了也不会头痛的一族。绝对不可能为了那些家伙而让你出动的。王城的人一个也不会赞成。因为王城所有的人,全都是内地人来的。」

「……啊啊,我理解了。谢谢你。」

塞拉菲娜大人向卡佩拉殿下重重低下头,我气得咬牙切齿。

一直以来,王兄他们对待塞拉菲娜大人的态度都令人无法容忍。

塞拉菲娜大人几乎没接受过王族的教育,花费大量时间精进圣女修养,是国王所下的决定。

最重要的是,对所有子民都以慈爱看待的塞拉菲娜大人,根本就没想过按照民族出身不同而有所区分。

对于明明知道这样,但仍然瞧不起塞拉菲娜大人的众王子的态度虽然感到生气,但塞拉菲娜大人若无其事地,背向第二王子,跟特使说道。

「沙萨兰的这位,正如你所听见,我不能决定自己的行动。我也会帮口好能出动到沙萨兰啊。虽然不知道效果有多大,但还请不要舍弃希望。」

「谢、谢谢你!我们所有人,都等待大圣女大人的来临!!」

特使双手合在头上,跪著向塞拉菲娜大人祈祷。

塞拉菲娜大人的一句,带来了希望。

那是因为不管何时,都倾向人民,给出他们想要的话语。

听到和卡佩拉殿下的对答的特使,应该也理解得到吧。

那句话,已是塞拉菲娜大人竭尽所能的了。

塞拉菲娜大人从心底怀著慈悲,想著沙萨兰的子民。

――那时候那么样想的我,心底觉得自己真是傻。

在特使回去的3日后。

那一天,塞拉菲娜大人由早上开始便变得古怪。

在公务的空档里会去小睡。

本以为是不是很累了,但前一天也不是比平常特别忙。

担心是不是一直以来的疲劳累积了,可是她说是因为隔天日出时分便要出发,为了能早起才小睡后我便安心了。

从明日起5日间的行程,是出发往毗连王都的巴尔比泽公爵领地。

巴尔比泽公爵家,是第一公主殿下,亦即塞拉菲娜大人的姊姊所下嫁的名门。

访问一半以上都是政治的目的,让贵族参观见识塞拉菲娜大人跟骑士们讨伐魔物,以宣扬大圣女的力量。

剩下的目的,是兼充几乎全无休假的塞拉菲娜大人的休息,去跟姊姊亦即巴尔比泽公爵夫人加深交流――换言之去享受女子间的闺蜜话。

两姊妹原本就很要好。

想要日出便出发,想必是十分期待著巴尔比泽公爵领地访问的吧。

隔天早上,塞拉菲娜大人一身水色的连身裙出现。

虽然是很合衬,但设计却太过清爽,完全没有摺边或蕾丝。

因为以前拜访姊姊时,都是身穿一整个公主样子,满是摺边或蕾丝的华丽连身裙,所以令我感到不协调。

可是,我对女性的裙子也没熟到能说甚么,也许现在正流行这一款,这么的说服自己。

塞拉菲娜大人跟陪同一起的女官,静静地坐上了马车里。

这时候,我再一次感觉到不协调。

是了。要睡的话也可以在马车内小睡,为甚么塞拉菲娜大人昨天会那样子地,好像珍惜一分一刻地小睡了呢?

答案马上得出了。

从王城出发,穿过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后,载著塞拉菲娜大人的马车突然停下。

包围住马车负责护卫的骑士,也慌忙停下自己的马。

我立即下马想要打开马车门,塞拉菲娜大人就像一阵旋风地跳了下来。

然后,抬头望著眼前的骑士,微微笑道。

「很不好意思,不知可否稍稍下来呢?」

骑士虽然不知所以,但既是公主要求便下了马,塞拉菲娜大人看著他,在下一瞬间,猛然踏上了马镫,翻身骑到马上。

在那一剎那间从裙襬看到的脚,穿的不是细跟的鞋,而是被马靴包裹而令我吃了一惊。

塞拉菲娜大人高兴地微笑,用清越的声音说道。

「虽然巴尔比泽公爵领地也不坏,不过我忽然想看海呢。所以,这次就不去巴尔比泽公领访问了哇。马车内放了给姊姊大人的信和伴手礼,请其中一半骑士送到巴尔比泽公领地吧。姊姊大人自己也是个强力的圣女,要跟贵族表演的话姊姊已经足够了吧。倒不如说,为了能让大家理解到强力的圣女已被收为公爵夫人,才应该由姊姊大人来应对哦。我把要旨都写在信上了,拜托了啦。至于我呢…………好了,我要去哪里去呢?」

这么说著,做作地伸手碰碰脸庞,轻轻地侧头道。

那时候,在场的所有骑士都半白眼了。

都是能待在公主身边的骑士。

大家都能干又优秀到令人讨厌了。

所以,所有人都预计到塞拉菲娜大人下一句对白,但却贤明地保持沉默。

「……对了!说到海就是沙萨兰吧!好的,我要去沙萨兰了!!没前往巴尔比泽公爵领地的一半骑士,麻烦请跟著我吧!」

就这样,塞拉菲娜大人像是演戏般拍拍手,说出了大家都预计得到的地名。

所有人都一脸难说的表情,望著塞拉菲娜大人。

可是,那时候的塞拉菲娜大人,犯了一样错误。

虽然说一半往巴尔比泽公领,一半往沙萨兰伯爵领地,但却没具体指示谁人。

所以,在场的骑士几乎全都跟著塞拉菲娜大人。

希望到时只有极少数骑士同行的马车抵达巴尔比泽公爵领地时,公爵夫妻不会误解为「只得这么少骑士同行吗,我们被看轻了!」而生气就好了。

――塞拉菲娜大人的缺点,是不理解自己有多受欢迎。

◇ ◇ ◇

前往沙萨兰的行程,比同行的所有骑士所想像的更为艰辛。

因为塞拉菲娜大人往返沙萨兰的行程,只有5日时间而已。

我们经用来传令的快马路线走。

准备周到的是,塞拉菲娜大人之前已用快马,要求驿站准备比平常为多的马。

可是,塞拉菲娜大人吩咐的马匹数量,只准备了平时行事的一半骑士数量,而实际上与塞拉菲娜大人同行的人却远远不止一半,想到这点不得不称赞预备了更多马的负责人。

在塞拉菲娜大人的前头,配置了个子大骑术高的骑士。

除了走在前面为塞拉菲娜大人减低风阻,让塞拉菲娜大人没那么疲惫,同时亦因为跟前头的骑士走同一路线而得以确保安全。

惊人的是,塞拉菲娜大人几乎没休息过。

只有在换马的时候,迅速地喝水、用简餐,换过马鞍后就立即再出发了。

就算说是大圣女,体力也只是普通千金小姐的程度。

尽管实在不是能够忍受的行程,但塞拉菲娜大人一句怨言也没有,一直紧握住缰绳。

――抵达沙萨兰,已经是第二晚将近天亮的时候了。

黄纹病的发病者,都为了不传染别人而集中到领主馆邸集中隔离,因此我们便一直线朝领主馆邸奔去。

馆邸里已住满了,所有在馆邸前的大庭院都密密麻麻地躺满了大批居民。

听到不常见的马蹄声,居民都不安地起来了。

会做出晚上星驰这么危险行为的人,应该不是那么多。

更何况要是晚上听见好几十匹的马蹄声,任谁都会不安的吧。

居民相继起来,在充满不安的注视中,馆邸的闸门打开了,好几匹马踏了进来。

只凭前庭的少量火光,想必看不清骑士的服色吧。换言之,在这漆黑之中,肯定看不出正身穿代表著近卫骑士团的红色骑士服。

想到这点,正打算自表身分让大家宽心时,在我开口之前,塞拉菲娜大人已轻巧地从马上下来了。

然后,把手伸向因为不常见的气氛而害怕得哭起来的婴孩。

婴儿的母亲吃惊地望著塞拉菲娜大人,但看到公主那和穏的微笑,便把婴儿递出去了。

塞拉菲娜大人珍重地抱过婴儿,好像哼歌地低声道。

「哎呀,才这么小已经这么努力了。是个能吃苦又努力,很厉害的小宝宝呢。」

听了之后,母亲一下子流下泪来。

「谢、谢谢你。内、内地的人都怕被传染而不敢走近,谁也不愿意抱这孩子……」

这时候,几个居民手持火把走近。

塞拉菲娜大人的发色被火光照得闪烁发亮。

「大、大圣女大人!?」

「竟、竟然……」

虽然除了塞拉菲娜大人之外也有几个红发女性,不过大家都知道族长要求了大圣女大人出动吧,加上在深夜策马奔驰这种异常状况下,谁都能联想得到大圣女大人。

喧嚣、惊讶和疑惑传播开来了。

在那时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醒了。

各行其是地半坐起来、站起来,期待著甚么地注视塞拉菲娜大人。

塞拉菲娜大人承受了大家的视线,嫣然一笑开口道。

「是的,大圣女塞拉菲娜・纳维,现在来到沙萨兰了。」

然后,塞拉菲娜大人在抱著的婴儿脸上亲了一口。

于是,那处地方闪闪地发出光茫,一瞬之间,扩散到婴孩全身的黄纹便消失掉了。

「………诶?治、治好了……?」

母亲呆然地,接过斑纹消失不见的婴儿。

在所有人都愕然作不出声时,塞拉菲娜大人举起一只手,用凛然的声线说道。

「肥沃殷实的沙萨兰之地啊,将力量分给诚实而顺从的这土地的子民吧。以火净化,以风吹拂,以水洗刷,以土包藏吧。――『病魔根绝』。」

塞拉菲娜大人话一说完,举起的指尖便出现了闪烁的光。

篝火、火把,和星光。

在只有这些许光芒的漆黑之中,突然出现了带著红色的亮光,照亮茫然站定的居民头上。

「……诶?甚、甚么……」

居民都惊讶地抬头仰望夜空,惊愕地看著缓缓从天而降的光粒。

――这就宛如闪耀的星星落下一样,神秘而又压倒的光景。

终于,一片,二片的光粒,落下碰到居民的身体,他们惊讶地喊道。

「好、好温暖……」

光粒一接触到身体,便像溶化掉消失不见了。从那处,居民的身体扩散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不知不觉间居民一心注视著天空,像是掬水一样伸出双手,接过从天而降的闪烁光茫。

――是温暖而淑清,大圣女大人的慈爱之心。

正正是接过大圣女大人那慈爱之心一样,居民都这么感到。

闪耀的光粒,一碰上了身体,就带来一种难以形容的舒畅和安心感。

就这样地,像是被附身一样专心致志地接住光粒的居民,在最后的一片光消失不见,回复原来的漆黑那一瞬间,才惊醒过来。

眼睛眨过不停,才开始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产生的变化。

「……消、消失了……?」

「……黄、黄纹消失了。……烧、烧也退了。」

「这么……。这么的一瞬间便得救了吗……?」

大致查看了自己身体的居民,大家都呆然地望著塞拉菲娜大人。

自己那谁都治不好的病,却只需些许的时间便治愈的塞拉菲娜大人,大家都用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味凝视著。

――谁也默然不语。

因为事出太过突然,所以谁都未能好好把握到现状的关系吧。

在这些居民的视线当中,塞拉菲娜大人仍然露出微笑站定,可是一瞬间身体却快要倾倒。

……啊啊,一定是用尽了魔力吧。

我赶到塞拉菲娜大人身边,看到塞拉菲娜大人裙后都沾了汗水。

刚才塞拉菲娜大人治病时,一直没呼召精灵。

不靠精灵的力量而治好这么多人,魔力当然会用光了。

因为担心东歪西倒的塞拉菲娜大人,手持火把的居民相继走近。

被火光所照亮,塞拉菲娜大人的身影在黑暗之中依稀地浮现出来。

――再次一看,塞拉菲娜大人的样子,就算说恭维话也说不上齐整。

连身裙的衣襬被弹起来的泥巴沾污,加上连续穿了2日,都变得皱皱巴巴的。

若是塞拉菲娜大人的姊姊第一公主,……不,就算不是王族出身而是贵族的千金小姐,也不会被人看到这副样子,非得先换衣服才肯见人吧。

可是……

刚好这时候,到了日出的时刻,太阳开始露脸了。

太阳的光,照到本来是漆黑一片的夜空。

一道、两道光线射来,把天空染成一片红色。

从后照射的曙光,让塞拉菲娜大人背后形成背光一样明亮。

朝霞的阳光与大圣女的红发混在一起,难以区分哪边是朝霞的红、哪边是大圣女的红头发。

「破晓的大圣女……」

其中一个居民,用颤抖的声线低声道。

「是光啊……。是射进漆黑之中,鲜红色美丽的光……」

另一个人,感叹之至地呢喃道。

――这正是矗立于漆黑之中,被光所照的慈悲深厚的大圣女的样子。

太过神圣的样子,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吞一口气。

犹如神话中一节的光景,全身慢慢地汗毛直立,一人,又一人的跪了下来。

――对,我的大圣女很美丽吧。

美丽而又慈悲,拯救一切――

这里的人谁都理解得到。

离岛之民难逃一死,全族都会灭亡的命运。

而这命运,大圣女只凭一人就斩破了,自赤子以至老人,一个不漏地拯救下来。

而这拯救,是因为塞拉菲娜大人那慈悲的心才得以实现。

……本来便是办不来的行程来的。马车要用上10日的距离,就算说是骑马,只要用2天来移动根本并不寻常。

明明如此,塞拉菲娜大人却一句怨言也没发,咬紧牙关抓紧马儿,跟睡意和体力战斗,2天以来一直策马奔驰。

完全不顾落马而死的危险,一心只是想要救下这土地的人民。

肯定浑身輣轧,诉说著痛楚吧。

但是,塞拉菲娜大人却完全不顾自己身体,赶到居民那里,用尽所有魔力救治他们的性命。

塞拉菲娜大人的意识,应该已经模糊了。

体力和魔力也到了极限,单是能站起来都很不可思议的了。

明明如此,塞拉菲娜大人却从心地微笑。

因为能救治他们而喜悦,为著他们活著欢笑而喜悦。

――这便是众人所崇拜的大圣女了。

回过神来,在场的数百、数千居民,全都跪下来了。

像是敬崇著不胜惶恐的东西一样,有的低下头来,有的流下滂沱眼涙,有的则在祈祷。

谁也不作一言,只是带著感动和感谢,向绝对的大圣女俯伏。

――啊啊,今天会是起始之日吧。

这土地的人民就算遇上甚么事,此后的100年也好、1000年也好……只要民族尚未断绝,都会将塞拉菲娜大人视为救世主一直崇拜下去吧。

――比谁都要更美,慈悲的大圣女。

――你便是那样子地,成为了传说…………

◇ ◇ ◇

――之后,我谢绝了兴奋未止的居民,将疲惫不堪的塞拉菲娜大人带到接待室去。

好了,我还剩下另一件重大的工作。

要明确出更改大圣女大人行程的责任谁属。

这次,塞拉菲娜大人不惜披露蹩脚的演技,想把擅往沙萨兰的责任一个人揽到身上。

可是实际上,责任明显是归于作为护卫骑士,却没认真制止的我的身上。

在塞拉菲娜大人说要访问沙萨兰的时候,我在惊讶的同时,也感到高兴和感谢。

沙萨兰的人民是我同胞。

如果可以的话,不管怎也想拯救。

然而,因为完全找不出能拯救的任何计策,使我不知如何是好。

在那时间,塞拉菲娜大人说愿意动身。

我因为欢喜,所以再怎回想也没认真制止她。

我让塞拉菲娜大人坐到会客室的一张椅子上,然后站在她面前行了骑士礼,并开口道。

「殿下,愚臣谨此上奏。有关是次沙萨兰访问,责任全在未能制止的我身上。明显是为了拯救同胞性命,明知行程危险,但仍未有劝谏的我的失态。诚然万分抱歉。」

塞拉菲娜大人抬头瞥看我,轻轻地侧头说。

「诶?是我说想要看海的吧?所以,错的是说了任性话的我才对吧?卡诺珀斯的责任甚么的,一分也没有啊。」

「才不是吧!会被殿下那种烂演技骗过的骑士,一个也不会有吧!」

「诶诶,这超受伤哇。到这地步,我反而才不会承认是演技甚么啊。是我想去看海喔。」

「还要那么说吗! 殿下,要我说多少次您才能理解啊!!」

塞拉菲娜大人再次抬头瞥向我,用明显做作的乖巧表情,以悲伤的声音说道。

「好像说多少次也不明白哦。……很抱歉我没能理解呢,卡诺珀斯。委实辛苦了你呢。」

「殿下!!这种演技就够了!啊啊,够了,真的,稀世的大圣女到底在干甚么了!!」

看到终究主张是自己责任不肯退让的塞拉菲娜大人,我不禁尖声说道。

对于不知再如何应付是好的我,塞拉菲娜大人微微一笑。

「在干甚么,……因为,我想早一点看看卡诺珀斯的领地嘛。所以才稍稍赶了一点点而已喔。」

「稍稍?稍稍是吗?哈哈哈哈哈,换了好几头马,整整两日无休地一直奔驰,您是用『稍稍』来表达的吗!?请您适可而止!!」

明明是在谈沙萨兰访问的责任谁属,却不禁被塞拉菲娜大人带著走了。

这是因为我回想到途中塞拉菲娜大人被树枝打中脸颊,马儿陷到泥泞,多次令人不寒而栗的场面。

「……对不起。」

我的口气好像比平常重,以为我真的生气了,塞拉菲娜大人消沉起来。

我不禁为著自己的不成熟而叹口气,跪在塞拉菲娜大人面前。

「殿下,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甚么比殿下更重要的事物了。所以,……拜托你了,在您乱来之前,请考虑一下我是为了甚么而在这里。我是您的护卫骑士。是为了帮助您、保护您而存在的啊。」

「……明白了。做出了冲动的行动,很对不起。」

看来是从心底觉得抱歉,塞拉菲娜大人再一次谢罪。

看到垂头丧气的塞拉菲娜大人,我轻轻地叹一口气。

……我明白到塞拉菲娜大人是真心觉得抱歉的了。

可是,若是再出现同一场面,塞拉菲娜大人想必也会做出同一行动的吧。

那时候,肯定不会事前跟我商量。

因为我肯定会阻止的。

这次要是能够事前商量,给予冷静判断的时间和机会的话,我也应该会制止的。

对我来说,比世间一切更重要的,是塞拉菲娜大人。

所以,在明知这样,塞拉菲娜大人才会独行独断,在我不会负上责任的范围内胡来。

我重重叹一口气,正面凝望塞拉菲娜大人。

今天该到此为止吧。

再说下去也只是平行线,甚么也不会改善吧,而且塞拉菲娜大人也非常累了。

我想著就此打住,于是再开口道。

「既然能够明白,那我就放心了。」

接著,把头几乎贴到地面。

「作为至尊的大圣女,王国第二公主的塞拉菲娜・纳维殿下,来访我的领地一事,我从心底深深感谢。我与领民一同,衷心欢迎殿下的访问。」

当然这样的说话,根本表达不了我们一族一分一毫的感谢。

我跟失礼地稍微打开背后的门,满脸笑容地偷窥的居民说道。

「请火速准备欢迎宴。要把我们的感谢之情传达给大圣女大人。」

听了我说,门边的居民就像小蜘蛛一样四散了。

大家一定会大喜地慌忙大排筵席。

我伸手扶起塞拉菲娜大人,再次带领她到刚才的庭园。

「可以的话,不知可否再一次在居民前露面呢。大家都希望再一次看到您的样子。」

「嘛,好高兴!我也想看看大家啊。」

塞拉菲娜大人肯定是相当疲劳困惫的了,但亲身感受到居民的兴奋和欢欣的这种状况下,就算叫她休息也不会乖乖听话吧。

所以反过来让她坐下,吃下食物进肚,营造出舒适的时光方为上策。

累坏了的塞拉菲娜大人,到时不用人说也会睡著的吧。

踏出庭园,看到塞拉菲娜大人的居民,争先恐后地聚集过来。

「大圣女大人,谢谢你救了我们!」

「大圣女大人,谢谢你救了我弟弟!」

「大圣女大人,听说你明明很忙,但还这样皱巴巴的样子赶来,真的谢谢你!」

「慢、慢著!最后那位慢著!咦咦,我皱巴巴了吗?讨、讨厌,这么难看真对不起啊。」

看到慌张地摸著头发的塞拉菲娜大人,大家都笑了。

「皱巴巴的大圣女大人,比起不是这样的大圣女大人美上多倍了!我也不知道其他会像大圣女大人这么美丽、这么高贵,会深爱我们的王族了。」

「就算我们一族灭绝也好,直到最后一人也会立誓忠诚于大圣女大人。」

听到大家那么说,塞拉菲娜大人困窘地微笑道。

「呃呃,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事而已喔。就像厨师会做菜一样吧?因为我是圣女所以才会为大家治疗喔。就是这样而已喔。」

可是,当然没有任何人会同意塞拉菲娜大人所言。

……呀呀,没错呢,既然是圣女所以便会治疗吧。

但是,像塞拉菲娜大人那样拚了命2日2夜昼夜奔驰,毫不寻常地硬来也要治疗的圣女,也再无别人了吧。

为了治疗异变了的黄纹病,须得理解疾病的原理,再编写出新的术式,在现在这时点,除了塞拉菲娜大人以外也没人能够治愈吧。

――塞拉菲娜大人,您为了提升圣女的力量,到底下了多大的努力和决心了。

尽管居民没实际看过塞拉菲娜大人的努力,但应该也没人会觉得,如斯卓越的能力,是只是坐著就得到手的吧。

您的能力,是您的努力所赐的。

您所做的,是除您以外谁都做不来的。

可是,做出如此奇迹的伟业的大圣女,却全不理会自己的功绩,被小孩子包围著开心欢笑。

「大圣女大人!听说大圣女大人很忙,马上便得回去了。请你一定要再来啊。」

「沙萨兰的海非常舒畅的!下一次请一定要到海里。」

「下次一定要细心欣赏,被太阳闪闪发亮地反射的白壁街景喔!」

「请你要来啊!」「请你要来啊!」小孩子接连说道。

塞拉菲娜大人微微侧头,呼呼地愉快地笑道。

然后环览庭院后,走到种在庭院一角的树前,啪的清脆地折下一枝幼枝。

「为了纪念我到访,可以种下这根折枝吗?」

塞拉菲娜大人一问,大家的眼睛都高兴得闪闪发亮。

「正中央,请种在庭院的正中央!」

「为了谁也不会看漏这株树,请种在庭院的正中央!!」

「诶,这未免太碍事了吧?」

对困窘地呢喃的塞拉菲娜大人,我从旁插口道。

「塞拉菲娜大人,请你务必种到庭院中央。作为这块地的拥有者,我也这么希望。」

「哎呀,卡诺珀斯真是的!你不是负责制止我过了火的行动的吗?」

塞拉菲娜大人莞尔地笑,我也微笑说。

「就算跟一直都不肯自重的您这么说了也……。请你种在庭院的中心,好使日后能让很多人围著这棵树。」

就像输给死乞百赖地强求的孩子和我的说话,塞拉菲娜大人跟小孩子一起,在庭院中心种下了幼枝。

小孩子高兴地在种下的幼枝附近啪啪的拍实泥土、浇水。

塞拉菲娜大人满足地看著,跟小孩子问道。

「这小小的幼枝是亚提拉树的一枝来的,你晓得亚提拉树吗?」

「我知道!会开了非~常漂亮的红花的!」

「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呢。请你看看!花正盛开,非常的漂亮啊!」

听到小孩子回道,塞拉菲娜大人看著母树,高兴地微笑道。

「嗯嗯,盛开了呢。这里比较暖和,所以比王都更早开花呢。呼呼,真的在美好的时期来到呢。」

塞拉菲娜大人高兴地望著亚提拉花,小孩子便相继说出自己知道的知识。

「红花嗅起来很香的!」

「红花跟大圣女大人头发一样是漂亮的红色啊!」

塞拉菲娜大人轻抚小孩子的头,感叹地颔首。

「嘛,大家都是好孩子呢。是吗,原来亚提拉树会开出那么样的红花啊。要是这株幼苗长大开花的时候,……在看到红花颜色而想起我的时候,我会再来沙萨兰一次的。」

「「「大圣女大人!!!」」」

所有小孩,以及在小孩后面听著了的大人,全都高兴地大声呼喊著尊称。

塞拉菲娜大人嫣然一笑,作弄地把尾指举到脸上。

「跟大家约好了哦。」

用无以复加的笑容欢笑的沙萨兰子民,还有微笑地看著的塞拉菲娜大人。

……那时候,我相信塞拉菲娜大人肯定是真心跟居民承诺,并且打算再度来访此地。

――只是,那份承诺,却永远也没再被履行………

◇ ◇ ◇

在那之后,马上便设置宴席了。

明白到塞拉菲娜大人很忙碌,这次访问就只有这场筵席能够款待得到她的居民,慌忙准备好塞拉菲娜大人的坐席。

庭院的一角铺了色彩缤纷的布料,上面再放了几个绣了鲜艳刺繍的坐垫。

塞拉菲娜大人看到那些坐垫,双眼闪闪发亮。

「嘛,是离岛的传统工艺呢。好美丽!」

自国的技术被称赞,不可能会不高兴。

居民都笑咪咪,引领塞拉菲娜大人到席上。

在塞拉菲娜大人不知是否坐下的时候,料理纷纷送上来了。

首先是能尽速准备好的东西。

昨晚烧好留作早餐的面包、早上采摘的蔬菜而成的沙拉、煮成一整晚的汤跟新鲜烧好的肉。

平常长时间煮得入口即化才食用的鱼,也是轻轻一烧就端出来。

塞拉菲娜大人看到这些,双眼都生辉了。

「嘛,看起来多好吃啊!因为这2天都没好好吃过饭了,今天好像再多也吃得下喔!谢谢大家。」

「能让大圣女大人吃得到,没甚么名誉更胜这样的了!厨子都在厨房磨刀霍霍,还会继续端出更多的料理。」

「嘛,好高兴!」

这么说著,塞拉菲娜大人一口把眼前的蛋料理送进口中。

我急忙赶前用眼神制止,但塞拉菲娜大人「已喝了魔力回复药不要紧」小声地说。

王族在任何时候,都会有被毒杀的风险。

身为第二公主的塞拉菲娜大人亦然。

但是,因为塞拉菲娜大人是个强力的圣女,在毒物方面没有问题。

因为在服下毒物的瞬间,就会被圣女的力量,无意识地自行解毒了。

然而,但耗尽魔力时便是例外了。

没错塞拉菲娜大人的话是饮用了魔力回复药,但那是刚才的事而已。

而且,服用的药是慢慢回复魔力的类型。

所以无法判断得到,魔力是否已经回复到一旦服了毒物时,足以自己解毒。

不理会担心的我,塞拉菲娜大人把数不清的料理,每道都吃上一口。

……嗯嗯,我明白的,我明白的喔。

能在这么短时间就做好菜式,各种各样的菜肯定是由不同的厨师来制作,而就各种各样的菜所使用到的食材,则是由各样的人分别收集的吧。

所以,为了收下大家的感谢之心,才会样样料理都吃上。

可是,相应地中毒的风险也会提高……

「卡诺珀斯,你都皱起眉头了啊。你也坐过来吧。」

在我不禁眼也忘了眨,看著进餐的塞拉菲娜大人时,被呼召到她身旁。

平时的话便会婉拒的了,但因为想要更近地保护,于是便坐到塞拉菲娜大人的斜后方。

因为在这地方有著领主这立场,就算待在塞拉菲娜大人身旁伺候,也不算是不敬吧。

在我刚好坐下来时,看到族长从居民那边方向走过来。

族长没有罹患黄纹病,所以应该不在这馆邸才对的。

想必是从自家慌忙赶来的吧。

族长在塞拉菲娜大人稍前位置停下来,把额头几乎贴到地面地伏下来。

「大圣女大人,这次救了我们一族,实在是万分感谢。我们一族永生永世,都会立誓向大圣女大人致以感谢和忠诚。」

「是族长对吧?嘛,请抬起头来吧。感谢的人是我才对喔。……对于你率领一族的人们,一直支持这国家的一端,我很感谢啊。我帮助这国家的人民,自是理所当然的喔。正因为我们得守望相助而活,我只是做我能做的事而已啊。」

对于咪咪地微笑的塞拉菲娜大人,族长一时语塞,感动之至地开口道。

「何、何、何等尊荣的话了……。把、把我们称为国民……。说是互、互相帮助……。啊啊,我、我们跟你约好了!我们这一族,决不会跟这国家的任何人相争。跟谁也会互相帮助而活。」

「……呃呃,要是有甚么事不中意的话,我觉得也可以好好吵一架喔。我有时也会忍不住,跟卡诺珀斯争执的啊。」

被族长的热诚压倒的塞拉菲娜大人,可能因为惊慌失措了,连不必要的情报也说出口了。

听了那说话的我,眉头深深一皱。

……为甚么要在这里提出跟我争论的事了?

难得说到塞拉菲娜大人有多出色,这下子不就减半了吗。

我不禁眯起眼盯著,塞拉菲娜大人却高兴地格格一笑。

「你知道吗,族长?卡诺珀斯很温柔的喔。每次跟我吵完之后,一定也会反省跟我道歉说自己错了。有时候说的不足,心想为甚么要那么做的时候,但看到结果,每次都是为了我好的。……想必是因为在这片和穏而殷实的土地,教育出卡诺珀斯的吧。谢谢你,族长。把这么出色的骑士,送到我的身边。」

「………………」

「………………」

……塞拉菲娜大人也太卑鄙了。

这么样突然地,毫无脉络地,被敬爱的主人赠以最上级的赞美,我该如何是好了?

族长从心底羡慕地看著我。

「塞,塞拉菲娜大人……」

也不可能想得出该说甚么,但因为难耐这种状况,于是喊出了她名字。

于是,塞拉菲娜大人像是想到了甚么,「啊啊」的说道。

「对了,族长。刚才为大家治疗了黄纹病,……因为体验了回复魔法在大家身体流过的过程,所以已经完全理解了这种病了。所以,我可以造出专用的回复药了。回到王城后,我再造药送过来。今后也会有发病的人吧,但若是在刚发症的轻度状态的话,那药应该也足以治好的了。」

「谢、谢谢你!竟、竟然这么周到,真的太感谢了!」

族长的头已经完全擦地了。我觉得俯伏得太过了。

同时,也觉得这也无可厚非。

比谁都更尊贵,被称为国家至宝的大圣女大人。

而那位大圣女大人……

──为了自己而勉强行事,累得东歪西倒,而远赴沙萨兰之地。

──治愈了谁都治不好的病,拯救快要灭绝的一族。

──把被压迫、决不被当成同列的我们,同样地称呼为国民,慈爱地对待。

──而且还想到我们的未来,为了将来有可能发病的人而制造新药送来。

……啊啊,我看得见未来了。

跟迄今被塞拉菲娜大人治愈的人一样,以族长为首的每一个人,都为尊贵而慈悲的大圣女大人而倾倒、醉心、崇拜的未来。

在我轻轻叹一口气时,响起了乐器的声音。

看来向塞拉菲娜大人表演的舞蹈开始了。

首先作为垫场戏,小孩子身穿鲜艳的民族服饰,不成队列地开始跳舞了。

塞拉菲娜大人被惹人怜爱的小孩子所吸引住,双眼闪闪发亮地注视著。

「嘛,好可爱呢!呃呃,那是水母的舞吧。」

塞拉菲娜大人灵光一闪开口说道,我冷静地回覆。

「模仿水中生物这种想法真是出色。可是,那个不是水母,而是海豚呢。」

「啊,啊啊,总的来说,海豚跟水母不都一样吧。」

「……很对不起。这种总括方法,已是我理解的范畴以外了。」

就像挡住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塞拉菲娜大人,居民插口说道。

「大圣女大人,新料理煮好了!这是我们的传统料理,把住在深海的贝类裹上小麦粉一起烧的!」

「嘛,第一次看见的料理呢。说到深海,大概是有多深了?」

「是深到就算是成年人,若不特别擅长潜水也去不了的深海。我们的手都长了蹼,所以可以潜到深海去。除了我们一族,没有其他人能采到这贝类了。」

「哎呀,那这贝类就是非常珍贵了呢……呀姆。啊,讨厌,这是甚么,很好吃!独特的口感,虽然有一点点苦,但很好吃啊!啊啊,如果是这道菜的话每天都想要吃呢。这道菜叫甚么了?」

塞拉菲娜大人以闪亮的眼睛,饶有兴趣地跟居民问道。

相对,居民则高兴地自豪答道。

「是深海贝烧(奥津)。」

「是奥滋呢。我记住了。」

「呼呼呼,大圣女大人。有点儿错了喔ー」

大家一起笑了的时候,稚嫩的小孩子走过来了。

「大圣女大人,花儿,请收下花儿!」

「大圣女大人,我做了花环。因为是黄色的花儿,我觉得跟红色头发很合衬的。」

看看小孩子的手,握著一大把明显是开在这座领主馆邸花坛的花朵。

……嗯,就当没看到吧。

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额角露出青筋的园丁的样子,我摇摇头驱逐那想法。

塞拉菲娜大人既很愉快,居民也是无比的幸福。

今天不应该是追究甚么的日子。

在小孩子的舞跳完,正要换下一批舞者进场时,大家都留意到塞拉菲娜大人已埋在坐垫之中了。

手上握住小孩子送上的花,头戴著花圈,塞拉菲娜大人就那样子像是昏迷一样地睡著了。

「比想像中撑得久了呢。……骑了2日2夜的马,还使力使到耗尽魔力的呢。到极限了啊,让她睡吧。」

我说的,居民也不可能会提出反对声音。

之后,我代替塞拉菲娜大人,欣赏了原来奉献给塞拉菲娜大人的几曲舞。

看好时机抱起塞拉菲娜大人后,居民急忙走过来。

「很对大家不起,但已到了大圣女大人回去的时间了。只剩余2日半的时间。塞拉菲娜大人虽然想停留半天,但若是如她所望,塞拉菲娜大人在回程时也得跟来程一样,不顾性命骑上2日2夜马才成。」

我这么说明后,脚踏上牵来的马的马镫,抱著塞拉菲娜大人登上了马。

「虽然在来程速度减慢了时,也不愿意跟我同乘一马,但现在大圣女大人很疲惫了。想必一整天都不会醒来吧。所以这段时间,我会抱著她移动让她休息。」

「啊啊,那么剩下的2天半,卡诺珀斯大人都抱著大圣女大人直到回城对吧!卡诺珀斯大人,千万不要弄掉了大圣女大人下来啊!」

听到居民这么说,我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已经开始了啊。

我挤起绷紧的表情,跟居民说道。

「有好好听清楚我说的吗?我是说整整1日1夜抱著大圣女大人移动。而不是2天半。你们也许没察觉到,但我也是2日2夜未得一睡的啊。会不会太劳役了我?」

「可是,卡诺珀斯大人不是骑士吗!骑士就是要保护公主的喔!!而且,卡诺珀斯大人不也说过大圣女大人很疲惫了吗!请让大圣女大人好好休息一下啊!要是卡诺珀斯大人的话,再不睡多2天也没问题的啊!」

……来了啰,来了啰。

我为著居民的豹变而板起脸来。

在上次到来为止,都是「卡诺珀斯大人,卡诺珀斯大人」的仰慕、尊重我,但在塞拉菲娜大人跟前却待我这么无情。

虽然是见惯了的光景,但没想到连我的同胞、我领地的居民都会如此……

我没好气地轻轻摇头,再挣扎一下看看。

「啊――,那个怎说。即使是我,也没法5天不睡,连续抱著大圣女大人2日以上啊。所以……」

明明领地的领主大人还在发言途中,居民却毫不容情挡住我说话。

「你在说甚么软弱的话了!连这小小的大圣女大人,都不眠不休努力了2天啊!体重比大圣女大人重1倍的卡诺珀斯大人,肯定可以工作多1倍时间吧!」

「……听好了吗,你们。也许你们并不知道,但是体重跟劳动量并不构成比例关系的啊。」

明明在说合理不过的话,可是却没人听进去。

「太令人遗憾了哦,卡诺珀斯大人!只是少睡一点点时间就要哭诉,我瞧不起你了哦!!」

「一点点,……都整整2日2夜,而且还是骑著马的。你、你也不要睡,看能不能说同样的话啊?」

尽管试著向居民诉诸常识,但谁都没把我说的听进耳,话题就切换成下次的访问了。

「卡诺珀斯大人,下次回来的时候,绝对、绝对要带上大圣女大人啊!」

「约定了喔!」

「不,不,大圣女大人很忙的吧。而且,那棵树也没那么快开花吧。」

我畏畏缩缩,招架来势汹汹的居民。

「那样的话,卡诺珀斯大人也待在身旁,保护好忙碌的大圣女大人才成呢!」

「对喔,大圣女大人要是发生甚么事便不得了啊!你要代替我们在最近的地方保护好她!」

「呜哇,我的领民说除非跟大圣女大人一起,不然都不准我回领地啊!!」

我半开玩笑地哭诉后,听了我说的领民都嗯嗯地点头。

「不愧是卡诺珀斯大人!理解力真高呢!」

「我们期待著你跟大圣女大人一起回来啊!!」

「………………」

……这样地完全败北的我,变成若非跟塞拉菲娜大人一起,就连自己的领地也回不了。

我刻意地哈的叹一口气,跟大家告别,策马而去。

在跟居民道别后,就算连身影也看不见,仍旧一直听到背后传来「大圣女大人,多谢你!!」的声音。

……我一边骑著马,一边俯视抱在胸膛的塞拉菲娜大人。

塞拉菲娜大人呼呼的安详大睡,目底却是个明显的黑眼圈,一直握住缰绳的指尖也被擦得粗糙不堪。

……一直、一直都是这么乱来。

我下意识地叹一口气。

……塞拉菲娜大人不管何时,都会努力到超出自己极限。

啊啊,我果然非得在她身边,保护好她不可……

我抬头仰望晴朗的天空。

然后回想起这几小时发生的事。

――想起在破晓的晨曦之中,拯救全部居民的塞拉菲娜大人那神圣的样子。

想起我被称赞是个出色的骑士时,塞拉菲娜大人的微笑。

――我有个好主人。

我从心底这么想。

然后,想到能这么想的自己有多幸福。

蓦然,想起被塞拉菲娜大人选为护卫骑士的那天。

那一天,骑士团副总长把一把精美的剑交给我,告诉了我作为护卫骑士的心理准备。

「王族的护卫是赌上性命的工作。决不能爱惜自己性命。」

――这根本不用说。

我绝对不会贪生。必定会把这条性命奉献给塞拉菲娜大人。

――在那时候,我从心底这么想。

没想到,居然会有著没能遵从这条誓言,让塞拉菲娜大人独自一人死去的未来到来,那时候的我想都没想像过……

◇ ◇ ◇

――可是,现实总比想像中坏。

在剩下的悠久时间中,明知道不可能实现,但我却一直发誓。

『要是能再一次侍奉您的话,这一次,我定必会从任何人、从任何事物、从世间一切之中保护好您。』

――那已成为我的祷词了。

只是寻求救赎而每天祷告。

………而那些日子,也随著死亡而得以解放告终………连我这么想的也是梦境的一部份吗。

抑或是说,现在的我也是在做梦吗。

在梦中的我,跟红发金眼的女性骑士成为同伴,一起共事。

不知怎的,这位红发骑士,被居民视作那个人的转生。

的确,外表的颜色和基本的性格也很相似……这么一想,那红发骑士倏地不见了。

心感不安到处寻找时,发现她在后巷被居民包围住了。

看到气氛像是要绑架而踏出去时,因为他们笨拙而没达成目的。

我才安心没多久,红发骑士却优哉悠哉地,跟著想要绑架她的人一道走了。脑子正常吗。

心里想著得好好提醒她,于是跟在从面。

来到的地方,是个洞窟。

我的理性只来到这里。

――在阴暗的洞窟,看到很多人围著红发骑士的瞬间,我的理性忽然一下子断掉了。

因为这情景,跟在漫长的岁月里,我几次又几次想像过,那个人死期时的景色甚为相仿。

突然,意识就像觉醒了一样,变得鲜明起来。

本来像是隔著琉璃窥看的景色变得鲜艳起来,感情也变得像是自己一样的在心里回荡。

『……我,是谁?……我的职责,是甚么?』

脑里不断重复著同一问题,但在得出回答之前,更强烈的另一道声音在脑里响起。

『必须要救她!』

『必须从任何人、从任何事物、从世间一切之中保护好她!』

――不然的话,又会再一次失去她了!

想起了悠久的绝望日子,我一瞬间全身如冰一般寒冷。

加上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的吐意,不知道是谁人的记忆流进来了。

――冷静一点。这绝望的日子,是谁的记忆了?

没错在脑里的一部份,明明这么冷静地说著,但身体和心灵都被不知道是谁人的记忆所拉扯。

我带著焦躁的心情拔起了剑,砍向居民,但可能毕竟是场梦,这副身体跟我本来的不同,没法如意使动。

在一下子的时间,便被居民砍倒了。

『……啊啊,怎么会如此的了。我又没法守护得到了吗。』

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是一脸担心地看著我的女性骑士………,破晓的头发和金色眼睛……

――这是梦吗。

又再一次,失去了那人的梦。

下一次再睁开眼时,我感受到的,应该还是那不变的后悔和罪的意识吧……

「……拉……菲……大人,……请退……」

一抽一抽作痛的头,在朦胧的意识中,好不容易断断续续喊出的那人名字,溶到风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