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四章 网游废人去女友家过夜
下午时分。我为了住进凛香家，而搭上了香澄小姐的车。坐在驾驶座上的当然是香澄小姐。我坐在后座，凛香则坐在一旁。
暑假期间，我似乎会照计划住在凛香家。
虽然我早已知道了，但她做事当机立断且行动迅速。
所谓「成功者做的远比一般人多」就是这样吧。虽然我也不太懂。在不知不觉中，便决定我要住进女友家里了。照这种步调走下去的话，等我回过神来时，似乎会直接大婚告成呢…………哈哈。
我拿出手机，打开与父亲的聊天室。我虽然向他告知了，从今天起会去住女友家，但不出所料，他甚至没有已读。这是因为对象是我，他才视若无睹，抑或他对其他人也是这种反应呢……
「…………嗯。」
凛香的纤指轻轻地勾住我的左手手指……这就是所谓的十指紧扣。
我认知到这一点，对这双纤巧柔嫩的手心跳加速。她真是大胆。
我们在初次约会时，她明明只敢普通地牵手。
我心跳不已，偷窥似地望向她的侧脸。
……她的脸颊微微羞红，看起来依然保有腼腆的一面。
尽管她猝不及防地吻我，又与我同床共枕（仅限关灯时），但似乎还未习惯与我光明正大地牵手。
见她做出这种反应，我也会感到害羞，脸颊也热烫起来。
我为了掩饰自己有些羞涩，将目光离开凛香，望向车窗外的景致。
「哎呀──真没想到和斗同学居然会来住我们家──」
「要麻烦各位关照了。」
香澄小姐微笑著说「你不用这么拘谨啦」。
她似乎专注于驾驶，并未注意到我与凛香牵著手。
「之前啊，凛香不是跑去住你家了吗？然后，你们有什么进展了吗？」
「并没有……我们只有随兴地聊聊天，毕竟隔天还要上学。」
「哦──算了，你们就是那种晚熟情侣的感觉嘛。凛香也因为讨厌男生，所以对男人没什么免疫力。这样看来你们要很久以后才会接吻呢──」
「「…………」」
尽管香澄小姐是随口一提，对我们而言，这句话却令人若有所思。
我不由自主地望向凛香────她也同时回望著我。我们四目相交。
接著，眼神顺势飘向彼此的嘴唇────
「「────！」」
我们又同时别开脸去，加紧力道握住彼此的手。
……原来凛香很在意啊。
因为她的态度稀松平常，使我摸不透她的想法。
不过，一定会在意的吧。当然会在意。毕竟那是一个类似心血来潮的吻。
话说那是我的初吻。凛香大概也一样。
我们微妙地在意著彼此。而香澄小姐则似乎察觉到这种暧昧的气氛……
「咦，你们已经亲了哦！？咦、亲了吗！？」
「姊姊，你好吵哦……」
「不不不！你们都满脸通红啊！话说，你们还牵著手耶！你们竟敢在我的车上卿卿我我！要不要我按喇叭啊！叭叭──！」
香澄小姐在红灯时停车，转头将我们的模样尽收眼底。
凛香则立刻焦急地放开了手。
不过香澄小姐又长叹一声，唉声叹气地说：
「哇！我受到打击了。我竟然被妹妹抢先一步……」
「姊姊不是很有男人缘吗？」
「还行啦。但没什么看对眼的呢～」
「如果随随便便就能遇到很优秀的人，那就谁都不必费心了。」
「但你不就遇到了吗？还是在网游里。」
「我是真的很走运啊。我每天都在想，自己能和和斗同学在网游里、甚至是在现实生活中相遇真是太好了。」
「结果你还是要晒恩爱啊。我好羡慕哦～」
接著，话题到此告一段落。下一个话题为香澄小姐的情路历程，水树姊妹话匣子一开便无法收拾。
我无法介入她们的话题（就算可以，好像也会变得有点尴尬），便一味眺望著城镇风光。
「啊，对了，和斗同学，有件事要先警告你哦。」
「警告？」
「我们家妈妈，她超级认真的喔……你加油。」
「超级认真是指……她之前不是喝到烂醉如泥吗？」
「啊──那个啊。你就当那是另外一个人吧。老实说，我们家最猛的人就是她…………不对，她和凛香有得拚吧。」
「那是什么意思？我很正常喔。我只是依循自己的信念和想法，勇往直前地活下去而已。」
「这样听起来是很了不起啦，但你的方向很歪啊。」
香澄小姐极为无奈地悄声低喃「天才就是这样吧──」。
「但我也懂姊姊你想说什么，可说是我们的妈妈拥有另外一面吧。她的个性会随时间场合有极大的转变。」
「原来如此，感觉跟你一样呢。」
「你在说什么啊，我一直都一样哦。」
「…………完全不一样。」
任谁都会这么说。凛和凛香根本是不同的人。
☆
我们抵达水树家，香澄小姐与凛香走进家中，我也正要踏入玄关时，一名幼女自走廊「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是乃乃爱！
「哇──，是和斗哥哥──！」
「喔，乃乃爱，好久不见────噗呼唔哇啊啊！」
她宛如一柄长枪，来势汹汹地扑进了我的腹部……！
这就是乃乃爱俯冲，我则是发出窝囊的惨叫、千辛万苦地接住了她。
「和斗哥哥！你从今天开始就要一直住在我们家了吧？」
「只有暑假期间喔。请多多指教。」
「嗯！」
乃乃爱喜孜孜地露出满脸笑容，我不禁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此时她「欸嘿嘿──」地一笑，表情转为舒服到融化般的可人笑容。好可爱。她眯起眼睛，显得非常舒服。可爱到我都要吐血了。
有人从一旁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袖口。是凛香。
她微微地嘟起小嘴，露出彷佛闹医扭的神情。
「你都只顾乃乃爱……好奸诈。」
「因为她很可爱，我就不禁……」
「和斗同学果然是萝莉控呢。」
「不是！请不要马上判定我是萝莉控！」
我心想「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呢──」。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哦。」
「我只是来借住的啊……」
「希望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毕竟我和你是夫妻嘛。」
即使你么说，我也很难适应。她已经向家人说明我会来留宿，尽管如此，我还是多少会紧张。我脱鞋、走进家里后，见到熟悉的两人从走廊后方走来。是干雄爸爸和凛香的妈妈！
「呃，还请两位多多关照。」
或许是因为紧张，导致我的言辞显得有些僵硬。
不过干雄爸爸并未放在心上，他点了点头回应：
「我们安排好你的房间了。你就随意使用吧。」
「谢、谢谢您。」
「你不用客气。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嗯、嗯……？」
他并未在意困惑的我，不改严肃神情地开口：
「你要有所觉悟。」
「咦？」
「之后才是重头戏。」
什么意思？这话莫名地别有深意且沉重。
我感到事有蹊跷，接著换成凛香妈妈开口：
「你是和斗同学，对吧。你和凛香交往，也就代表要共度一生。你们的情缘会深及灵魂，无论发生任何事，两人都绝不会分离……从今以后凛香就拜托你了。」
不，这也太沉重了吧。我是和恶魔签订契约了吗？
这或许只是玩笑话，纵使我这么心想，但当我望向凛香妈妈的眼神后，便明白她认真至极。假如我敢在此提要分手，她应该会立刻操起菜刀砍过来。
原来如此，这就是香澄小姐所说的「超级认真」啊。
附带一提，凛香妈妈从眼神到说话音调都与凛香如出一辙。
长相也相似到让人觉得「凛香成年后，应该就会长这样吧──」。在水树三姊妹中，似乎是凛香长得最像母亲。思考方式也是。
母女俩在拥有另一面的这一点上也一模一样。
「其实，我一直很期盼有儿子的生活。我很期待接下来的日子呢。」
凛香妈妈温柔一笑，接著与干雄爸爸回到了房间里。
……怎么说呢，我大受欢迎，反而令我心生恐惧。
☆
我分到的房间是一间约三坪大的和室。凛香向我说明了壁橱里有棉被之类最基本的房间资讯。仔细想想，我还是第一次在榻榻米上生活。总觉得气味不同于西式房间。
「你可以自由使用这间房间喔。而且在暑假之后应该也会用到。」
「我们已经受到你家人认同了呢。你爸妈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我。」
「这是当然的吧？这世上哪有父母会不接受女儿的结婚对象呢？」
「嗯？等一下。你说了吗？那个，就是我们是夫妻的事……」
「我有打算说，但姊姊不知为何阻止了我。她恳求我说『别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香澄小姐费尽苦心的模样历历在目。
「我姑且一问……你有对家人说过我家的情况吗？」
「没有。我只说男友想来住我们家哦。」
「这样啊……」
凛香也体贴地顾及了我的心情。但对我来说，就算讲了也没关系……算了，也罢。
话说回来，从她口中说出『男友』两个字，令我觉得有些突兀。毕竟她平时都说夫妻，所以感觉有点新鲜。
「和斗同学，我有话对你说。」
「嗯？」
「我想针对今后的生活，决定一下我们夫妻间的相处模式。」
「与其说是夫妻，应该说是情侣啦。」
「虽然有部分是因为我的偶像活动很忙，不过我们一直以来都不太能过著像夫妻一样的生活，对吧？」
「你要无视我的更正吗？算了，是啊……我们或许没有很像情侣呢。」
凛香只来我家过夜过一次。特殊的事件也仅有那一次。
我虽然能忍受寂寞，但凛香似乎很难受。
「趁这次暑假，希望我们做为一对夫妻，能迈向更高的境界。毕竟我们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更高的境界……具体来说，要做什么呢？」
「就是撒娇。」
「撒娇？」
「没错。你向我撒娇。」
「……请问为什么那样子会算是夫妻间的相处模式呢？」
「夫妻就是要彼此坦诚相见、互相扶持哦。但我们现在却不是这样，而是我单方面倚靠你，并对你撒娇。」
「……没有那回事吧。」
「不。我之前也说过了，你从未向我撒娇过。」
「……」
听她这么斩钉截铁地说，我也无从辩驳。
对我而言，只要她愿意待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总觉得要求更多会显得十恶不赦。
「我也想多被你撒娇一点。想尽情地宠溺变得像怕寂寞的孩子的你，一整天都摸摸你的头，最后再躺在同一张床上，依偎著彼此入睡…………怎么样？你不觉得这很棒吗？」
「啊，嗯……很棒、吧？」
「彼此撒娇、被撒娇……我认为那就是夫妻间的理想关系哦。毕竟如果不信任对方，那就无法做出撒娇这种行为了……」
「原来如此……」
撒娇意即对对方有所求。
可说是一种能下意识地认定自己并未被对方讨厌的行为。
我这么思考著，并发现到──
自从我们开始交往后，凛香虽然害羞，却会向我撒娇。
在来我家过夜时最为明显。
在我们交往之前……她会害怕被我讨厌。
她很在意在我下定决心之前就不小心让我和香澄小姐等家人见面，并在我向她告白前一刻，表明了各种和斗周边的事，这些行为或许都基于担心被我讨厌的恐惧心理。
但我说愿意接受她的一切后，她便开始表现出自己的心愿。
肢体接触……牵手等行为明显地增加。
那比起夫妻，更像是情侣。话说我们的确还是情侣啊。
「你可以对我有更多要求哦？如果你希望我终止偶像事业……我也可以照办。」
「那可不行！我希望你能一直发光发热！」
「这、这样啊……你这时候就会强力坚持呢。」
我虽然只在网路上看过，但身为偶像的凛香可用完美两个字来形容。
她是许多人的希望，不知道让多少人得以绽放笑容。
…………
假设……这只是假设，如果她愿意成为专属于我一人的偶像────
「和斗同学？」
「……没事。具体来说，撒娇是怎样的感觉啊？」
「这个吗……就是倚靠对方或拜托对方……老实地说出自己的心愿。」
「但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啊。」
「你这么说我是很开心啦……但又有点不同。」
「嗯──好难喔。」
对我这个网游废人而言，撒娇的难易度或许有点高。
「你就当我是妈妈一样对我撒娇……这样如何呢？」
「我更搞不清楚了。」
她该不会是因为在意我家的状况，所以才希望我向她撒娇吧。
任凭我这么心想，却并未说出口，而是等待著她的回应。
「既然这样……你要不要学学乃乃爱呢？」
「学乃乃爱啊……」
若提到乃乃爱，就是那样了吧。
我稍微清一清喉咙，稍微拉尖嗓子，试著这么说：
「凛香──抱抱──」
「我知道了。」
「真的假的。」
我期待听到「那绝对没办法吧？」这种吐槽，她却立刻答应了我。考虑到我们的身材差距，她不可能抱得起我。
但一路爬到了当红偶像的宝座的她，不可能在实践之前就放弃。
她先紧紧抱住我，边发出「嗯──嗯、嗯──！」这种可爱的用力嗓音，边用尽全力地试图抱起我，却完全抬不起我的身体。这倒也是理所当然，我的脚底还紧紧地黏在榻榻米上。
「好、好重……跟乃乃爱根本没得比…………！」
「这当然啦，你拿我和小女孩比较，我也会头疼的。」
凛香为了抱起我而苦心奋斗。
她过于拚命，并未注意到自己与我正紧紧相贴。
我则小鹿乱撞到不行。
由于凛香柔嫩温暖的躯体密合地压著并紧贴著我，所以就……我不能再多说了。
尤其是贴在胸口下方、那如同抱枕般的触感……
我反射性地试图垂下视线加以确认，却在前一秒钟主动制止了自己。
假如我亲眼见证了，在各种意义上都会很不妙。
「凛、凄香，已经够了！可以了！」
「嗯、嗯──！还没……我还可以！」
「算我求你了，停下吧！我濒临极限了！」
凛香听见我近似尖叫的嗓音，慢条斯理地放开我的身体。
接著，她摇摇晃晃地后退，又绝望般地双腿瘫坐在榻榻米上。
不只如此。她的双眸泛起哀戚的泪水，潋灎起缥渺的眼波。
「和斗同学，对不起……我没办法给你抱抱。」
「不，没关系啦！？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真是一个没用的妻子，居然无法实现丈夫的心愿……」
「这与其说是我的心愿，不如说是你要我学乃乃爱呢。」
「难得你对我撒娇说『抱抱──』……！」
「不，所以说是你要我学乃乃爱────算我求你了，听我说话啦！？」
真是太离谱了。竟然变成是我想要抱抱……！
不对，虽然事实是这样，但我总觉得难以释怀。
「你还有没有……其他希望我做的呢？」
「没有……」
「真的吗？你不用害羞哦？」
「我没有害羞啦。」
「……很难说，和斗同学是个容易害羞的男生啊。光是和我牵手，你就眼神乱飘，光是和我四目相交，就会面红耳赤呢。」
「凛香也一样吧。」
「我很正常哦。」
「哪里正常了。你平常明明坚称我们是夫妻，但一牵手就会身体僵硬，说什么要袒裎相见还嫌太早…………却、却突、突然……亲、亲了过来……！」
「那、那是因为──────」
我愈说脸颊愈热。
音调也配合迅速的心跳声愈来愈高。
说完，我不禁清晰地回想起自己被出其不意地吻上的瞬间。
而凛香似乎也相同，她的脸急速地涨红，头顶几乎都要冒出蒸气。她冷静的表情瓦解，渐渐转为焦急的神色。
「我……明、明是第一次……却那么突然……！」
「人、人家也是第一次啊！其、其实……我更希望是在浪漫的气氛下，由、由你主动……我明明想像过很多次了说…………！」
「那你为什么……要吻我！？」
「不知道啦！我自己也、那个………………吼！阿和你这傻瓜！」
「是我的错吗！而且你还用凛的口气！」
我逐渐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以及人家对我说了什么。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思考能力也明显地下降…………！
「因为我们是夫妻，所以接吻很正常啊！」
「我们不是夫妻！是男女朋友！」
「男女朋友也会接吻！」
「不会吧！」
「会啦！男女朋友都会亲个不停啊！」
「亲个不停是什么啦！……你该不会也会亲和斗娃娃吧？」
「──什！我、我我、我怎么可能…………会亲和斗娃娃！你、你不要胡说八道了！」
「你有亲过吧！看你那种惊慌的样子，绝对有亲过吧！」
「我没有！就算我有，初吻的对象也是真正的和斗同学啊！」
我们如孩子般叽叽喳喳地争吵，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此时，香澄小姐打开房门、探头进来，露出了傻眼的神情说：
「什么？你们马上就情侣吵架啦？」
「这不是情侣吵架，是夫妻吵架。」
「怎样都好啦，你们快点弄完房间吧──」
香澄小姐如她所说般，表现出毫无兴趣的态度离开门前。
基于第三者的突然介入，原本愈演愈烈的火爆气氛瞬间下降。
「……我们第一次夫妻吵架了呢。」
「我想这也还不算是吵架啦。」
不过，我觉得我甚至从未与凛香轻微争吵过。
这算是交往后的变化吗……？
☆
我整理完行李后，在客厅与水树一家人共同度过惬意的时光。
凛香母亲不断重覆询问『喜欢的食物』、『将来的计划』、『理想的育儿人数』等操之过急的问题，我则只能苦笑著回答『啊哈哈，这样啊……我现在正在多方考量』。她真的是认真魔人。认真过头到反而能登上怪咖的巅峰了。
她的确是凛香的妈妈呢。在拥有另一面这一点也如出一辙。
时间像这样缓缓流逝，来到准备晚餐的时间。
凛香英姿飒爽地穿上围裙，站在厨房之中。
「和斗哥哥！听说今天吃咖哩喔！」
「这样啊，我上次来的时候也是吃咖哩呢……」
当时……配合不敢吃辣的凛香，吃的是甜味咖哩。
当我回想起咖哩的滋味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干雄爸爸默默地开口：
「嗯……如果是咖哩的话，也容易把那个东西给炖进去吧。」
「那个东西？是什么啊？」
「好奇心能害死猫。不知道对你比较好。」
「请您不要吊完人家胃口又隐瞒答案好吗？我会很担心害怕。」
「放心吧。那对身体无害。」
「虽然无害，但应该会造成某种影响吧……？」
「…………」
你说说话啊！
干雄爸爸彷佛已无话可说般专注于电视。真受不了这个人……
希望他不要卖关子，直接告诉我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至少想知道那是不是食物。
当我因为担忧而瑟瑟颤抖时，晚饭已经大功告成了。
我与水树一家人坐在六人用的餐桌上三三对坐。凛香坐在我旁边，另一边是乃乃爱。对面则是香澄小姐与水树夫妻。
当众人道过开动后，便各自拿著汤匙舀起咖哩。我吃进第一口，舌尖感觉到了些许辛辣味。这是偏甜味的中辣口味。
我之前吃过的是甜味咖哩，但凛香似乎可以接受这种辣度。
我自然而然地抬头望向一旁的凛香────咦！
「…………」
她含著汤匙，恍如石雕般地定格。
她面无表情地冻住。
而且，她的双眼默默地流出了两行清泪……！
「凛、凛香！？」
「…………豪辣……！」
她舌头都转不过来了。看来她真的不敢吃辣。
附带一提，乃乃爱则说「好好吃────」，一脸灿烂地吃著咖哩。真可爱。
「我的舌头有没有坏掉？能帮我看一下吗？」
凛香对著我轻轻地吐出粉舌。舌头很正常。
不过，我则因为见到女孩子吐出舌头的画面，为此感到些许脸红心跳。
「你的舌头很正常……凛香，你不要紧吗？」
「我不行了，在刚才的瞬间，我回想起过去所有的人生。」
「那是走马灯吧……」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咖哩这种可恨的菜色呢？毁灭算了。」
「明明是你自己做的！」
「我本来以为可以啊。今天的我比昨天更为成长……那么，当然也会觉得自己能吃辣的东西了吧？」
「一点也不当然。咦，什么？你怎么突然变废了？」
她怕辣的程度似乎超乎我的想像，甚至难以招架偏甜的咖哩。
不过只有我感到震惊，水树夫妻、香澄小姐与乃乃爱都毫不在意地继续用餐。原来这是常态啊。
「这样啊……如果你灌注爱意的话，我或许就敢吃了哦。」
「灌注爱意……具体来说，我要做什么？」
「我之前看电视播了女仆咖啡厅特别节目，她们都像这样，用双手比出爱心说『萌萌心动，要变好吃喔』。」
凛香一脸正经地照本宣科说道。虽然毫无萌点，却可爱到不行。
高冷系偶像果然无法做出卖萌行为。
而我则心生不祥预感、嘴角抽搐地开口：
「你该不会要我这么做吧？」
「做不做都是你的自由哦。不过如果你愿意做，我会开心到不行吧……不，我相信和斗同学会愿意为我这么做的，而且是倾尽全力。」
「这多余的信赖感！你要我社会性死亡吗！？」
「放心吧，就算这社会弃你于不顾，我也会对你不离不弃。」
「原因不就出在你身上吗！」
位于我正面的香澄小姐闻言，停下用餐的动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
「哦──我好想看和斗小哥做萌萌心动呢──（贼笑）」
「请别起哄好吗？这真的很丢脸。」
「欸欸，和斗哥哥！也对我的咖哩做萌萌心动！」
「我无法！就算是天使的请求也无法！」
「萌萌心动，就是凛香和和斗同学之间降下的最初的试炼吧。和斗同学，你要加油度过这个难关。」
「阿姨您的存在才是我的难关。」
「嗯，我身为先驱，能给你的建议是────」
「啊，请不用客气，那只会让我觉得不安。」
「我说，和斗同学，吃饭时要安静地吃哦。」
「是凛香先开始的吧！？事到如今，就算你一本正经地这么说也没用的！」
水树一家人陆续道出荒谬无理（？）的发言，无暇喘息就是这么一回事吧。香澄小姐一脸敬佩地对我说：
「哎呀──你真行啊。就像每家都要有一台的吐槽机器一样。」
「然后我就会抓狂并且失控暴冲，这样好吗？」
「有儿子的话，晚餐就会变得这么热闹呢。和斗同学，谢谢你来我们家。」
「还请您用其他方式感谢我吧。」
我只是受到你们的玩弄啊！当我是玩具吗！
「所以……你愿意对我做萌萌心动吗？」
「……好啦，我做……做就可以了吧！」
我自暴自弃起来。我就随波逐流地使出浑身解数的萌萌心动吧！
我用双手比出爱心，朝凛香的咖哩朗声吟唱……！
「萌、萌萌心动！要变好吃喔！」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也不想知道！
我打从娘胎第一次做这种丢脸丢到家的事！
「和斗同学，谢谢你。我觉得这样我就敢吃了。」
「真的吗！？但我觉得根本没差啊！」
「不，当你灌注爱意的时候，这就已经超越料理的领域，升华为更高次元的存在了。你要对自己的爱有信心。」
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然而，既然凛香都这么说了，那就是事实吧。
她拿著汤匙舀起咖哩，充满自信地放入口中。
接著，她的动作戛然而止────默默地流出了两行清泪！
「豪、豪辣……！」
「我想也是！！」
☆
「我也太嗨了吧……我根本不是这种人啊。」
我边淋浴边低喃道。用完晚餐便进入洗澡时间，现在轮到我了。虽然经过了好几小时，但我的身体依旧并未甩开萌萌心动的震撼，显得头昏脑胀。
「糟糕，实在太羞耻了……！」
我被水树一家人怂恿了。不过那或许才是正常家庭吃晚餐的气氛。
……不对，应该不是。
我坐在小板凳上，就这么淋著从头上降下的沐浴水花。
宛如冲瀑布修行。我虽然没有邪念，但想消除羞耻心。
「和斗同学，我进来啰。」
「喔──……什么！？」
由于这声问候过于稀松平常，导致我花了一段时间才理解个中意涵。
我停止淋浴，惊慌失措地转过头去。
正当此时，浴室的门被缓缓地推开。
这该不会是……恋爱喜剧中的服务读者桥段！？
哎呀，我个人虽然不怎么讨厌啦，可是────！
「和斗同学，我来帮你刷背了。」
「……」
凛香中规中矩地穿著T恤和短裤现身。
这倒也是。毕竟她说我们要袒裎相见还嫌过早。
……但我觉得我单方面被看光光了啊。
「你好像一脸遗憾呢。」
「没啊……」
「要是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啊，不要看我这边，人家会看到你的各种部位……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还是一样在奇怪的点很纯情呢……你不用勉强自己来帮我刷背喔？」
「我们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哦？这点小事是天经地义的。」
「既然是夫妻的话，身体之类──不，算了……」
我心如死灰转回前方，朝她露出了背部。
不管我说什么都无法阻止她吧。
而且我也有点开心……虽然很难为情。
我姑且用浴巾遮住双腿之间，与其说是姑且，应该说是我想遮起来。
「你家人对这件事都没说什么吗？」
「有啊。妈妈说『为了成为夫妻之后的日子，要先习惯起来』。真奇怪呢，我们明明已经是夫妻了。」
「…………」
她们母女俩的言论都很奇妙。
「你还没洗头吧？」
「嗯。」
「我来洗。」
「我想也是。」
当她这么问我时，我就已经预料到了。
「和斗同学，头低下去。」
我照她所说的低下头。由于感受到一旁有人，我便侧目偷瞄了一眼，得知她已经跪在我身旁了。
「你不闭上眼睛的话，洗发精就会跑到眼睛里哦。」
「好的。」
「头可以再低一点吗？有点高。」
她的要求真多……我短暂地这么心想，她则熟练地开始洗起我的头。洗发精起泡的感觉、以及她如按摩般的手指动作，给予我的头皮绝妙的刺激，令我开始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
应该说，我对于让她帮忙洗头这种情境，无法不感到满心幸福。
而且她是现今当红的人气偶像，令我难以想像这是现实。
「怎么样？我还算拿手吧？我偶尔会帮乃乃爱洗头。」
原来如此。我才想说她的手法熟悉，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有哪里痒的吗？」
「头────咘噗！」
当我张开嘴的瞬间，洗发精就大量进入了嘴中！
惊人的香气扩散于我的口中……！
「呵呵，和斗同学，不可以张开嘴巴哦。」
凛香感到有趣却充满爱意地温柔笑著，继续洗我的头。
我好像……被当成小孩子了？
我这么心想，便有些不甘心。
她仔细地冲洗完我的头发后，我透露出些微不满的情绪说：
「背我自己洗。」
「不行，不要抢走我的乐趣。」
「欸──……」
居然说是乐趣。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帮老公刷背，所以我现在……非常幸福喔。」
「有、有这么夸张啊……」
「……和斗同学，你要自己刷背吗？」
她用犹若带著哭腔的空灵嗓音询问我。
……能拒绝得了她的家伙就不是男人。
「那就……拜托你了。」
当我有些迟疑地这么说后，她便以比平时开朗些许的嗓音说────
「这、这样啊，真是的……拿老公你没办法呢，如果没有人家的话，你就照顾不好自己了呢。」
「啊──那就算了，背我自己洗────」
「我要哭了哦？我会痛哭失声，哭天喊地直到警察来为止哦？」
「刷个背而已，闹到警察来也太扯了。你要我怎么办才好啊……」
「你就让我这妻子照顾就好了啊。」
她刻不容缓地说道。显得毫不迟疑。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开心，但羞耻心还是更胜一筹。
这与其说是撒娇，不如已经是被看护照顾了吧……？
我不回头地将搓进沐浴乳的浴巾递给了她。
「那就……要刷啰。」
「请、请刷。」
这瞬间不知为何令人紧张。
对凛香而言，刷背或许比洗头更加具有意义。
当我乖乖地等候时，感觉到一种柔软的物体贴到背上。那是浴巾。她上上下下地挪动浴巾，开始轻柔地刷起我的背。她或许体贴我的感受，放松了力道，但对我而言，倒希望她更用力一点……但这也满不赖的。
插图008
「和斗同学。」
「嗯？」
「我喜欢你。」
「──！好、好突然喔……」
「我突然很想这么说。真是不可思议……帮你刷背时，爱意就不断涌现出来。」
「……」
我的心脏则是瞬间狂跳，好像会洗到热晕。
「下次换请你帮我洗头和刷背好了。」
「那样就要袒裎相见了喔……？」
「哎呀，没问题的，只要关灯，让浴室变得黑漆漆的就好了。」
「为什么要关灯啦……黑漆漆的就不能正常洗澡了啊。」
「……你、你就这么想……看我的……裸体吗？既然你都这么说的话……！」
「别再提这个话题了。」
「为、为什么？」
「……」
我抬起了头，目不转睛地瞪著浴室的墙壁，一言不发到底。
我隔著背感受到她一头雾水的气息，但仍旧保持沉默。
……你问我不再言语的原因？
这个问题，以一句话即可说明。
────男人的，生理现象。
☆
「终于可以睡了……」
真是轰轰烈烈的一天。来水树家住，竟然这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洗完澡之后，又被凛香妈妈与香澄小姐纠缠，询问我与凛香平时的互动……接著，直到刚才都被乃乃爱要求『和斗哥哥！抱抱！陪我玩！』。
不过到了晚上11点时，来到她睡觉的时间，断电的她便歪头睡去。
于是我终于摆脱水树一家人，在自己被分到的和室中铺了棉被，并放松精神。
不对，这与其说是放松，更像是虚脱。我呈大字型躺在棉被上，将全身的力气抽离。
「家里有人就会这么不得闲啊。」
我过去都在鸦雀无声的家里，不断地打网游……
我只有这种生活经验，对我而言，在水树家的一天虽然充实，却令我错愕连连。
我打算随著疲劳造成的睡意直接进入梦乡之时。
放在枕边的手机传来来电铃声。
……是谁啊？凛香应该会直接来我房间，我觉得也不是橘或斋藤。
既然如此……就是胡桃坂同学吧。我拿起手机并看向萤幕，上面显示著『胡桃坂奈奈』，我脑袋真灵光呢。我按下通话键，接起电话。
「喂？胡桃坂同────」
「喵────！喵喵、喵唔！」
「……啥？」
「嗯喵────！喵、喵喵！」
……
天啊。胡桃坂同学坏掉了。
「喵喵！喵！喵～喵！」
我不发一语，胡桃坂同学则继续学猫叫。
……不对，这不是胡桃坂同学。
是猫。真正的猫。为什么？这叫声似曾相识，是Sturm angriff。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它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
它的叫声有这种感觉。既然如此……我也应该回应它。
────很好，我也回以猫语吧。
此时，我的精神受水树一家人所荼毒，选择开始说猫语。
「喵喵？喵～喵！」
「…………阿和？你还好吗？」
喂──！居然在这时候换成胡桃坂同学！
「不，不是的，因为猫打电话给我，所以我就打算和它对话，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阿和，那不构成藉口啊！不过，因为非常可爱，所以我觉得可以！」
胡桃坂同学的大嗓门刺入耳中……稍微调低音量好了。
「阿和，对不起，Sturm angriff擅自动到我的手机……」
「然后就意外地打给我了啊。」
「嗯，好像是。真是奇迹呢！」
她隐约有些开心地说道，我也随兴地附和。附带一提，我隔著电话听见「喵喵！喵！」的猫叫声。Sturm angriff似乎还在喵喵叫。
「嗯──Sturm angriff，你怎么了？平常明明都很乖……」
「那种叫法好像想说什么呢。」
「它该不会是想和你聊天吧？」
「请饶了我吧……」
「我之前听琴音说了，你和Sturm angriff？变成好朋友了吧？那它果然是想和你聊聊天呢！」
「就算是这样，那只猫的智力也太超乎常理了吧。」
「是吗？找一找也能找得到能和人类沟通的猫咪吧？」
「不过没有能自由操纵手机的猫吧？」
「啊哈哈，对啊。」
胡桃坂同学开心地笑著说「我去别的房间一下」，过了一会儿又说「让你久等了」。我听不到Sturm angriff的叫声了。我们继续聊下去。
「阿和，终于开始放暑假了呢，你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啊──不对，我从今天开始住进凛香家了。」
「欸！什么！这是天大的事件啊！小凛她都没跟我说！」
她似乎初次耳闻，显得十分惊讶。凛香并未向她提起半个字，这是刻意不告诉她呢？抑或恰好没聊到呢……
「嗯──！我还想多瞭解一下……不过，友情大作战已经结束了……」
「我认为不需要执著在那一点……啊，我想找你商量一件事，可以吗？」
「可以啊！什么都可以哦！」
我脑中浮现胡桃坂同学自信满满地拍著自己胸脯的模样。尽管我觉得有些奇怪，却说出自己小小的烦恼。那就是撒娇这件事。我虽然在网路上搜寻过，却搞不太懂。我试著询问她说凛香希望我撒娇，我到底应该怎么撒娇呢？
「呣呣……你就自然而然地照你想撒娇的内容去撒娇就好了吧？」
「我就是不知道那是怎样啊……我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就很开心了。」
「你真是偏纯洁走向的无欲无求呢……不过，我也想像不太出来你撒娇的模样……啊，你刚才学猫叫非常可爱！」
「请忘记吧。我刚才脑子坏了。」
我或许还残留著一些做萌萌心动时的自暴自弃余韵。
这么说虽然很失礼，但待在这个家里，我的内在就会被不明力量所逐渐侵蚀。
「嗯──如果是约会行程或酝酿气氛的方法，我还能给你建议啦……」
「你在这些部分才是惨不忍睹吧。」
「欸嘿嘿～人家也没这么厉害啦～」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正面解释惨不忍睹四个字的？正向得反而让人赞叹。」
我打从心底感到傻眼，不过这也是胡桃坂同学的魅力（？）之一吧。
「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建议，但你有希望小凛做的事吗？」
「……啊──」
我稍作思考。
话说回来，我在初次约会时，曾想和她牵手。
感觉也有抱持其他相较于待在身边，更加深入的想法。
今天也是一样。
我不禁这么想……如果凛香愿意成为专属于我一人的偶像的话。
「胡桃坂同学，谢谢你，我总觉得搞懂了。」
「真的？你之后也可以尽情和我商量喔！虽然友情大作战结束了，但我很愿意帮助你！」
胡桃坂同学朝气蓬勃的嗓音令我放松心情。她真是个温柔的女孩呢。
不久后，我结束通话，关掉房间的灯，呈就寝姿势。
我在一片漆黑的房里，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
我原本进入梦乡的意识忽然又被拉回现实。我睁开眼睛，确认了被黑暗笼罩的陌生天花板。
「……？」
身体好重，为什么啊？话说，我的棉被隆起来了，就像是有人钻进被窝并趴到我的身上……？而且，我胸口还有一颗熟悉的头。
我心想「难不成是」并掀开了棉被。
「…………凛香同学？」
我该说果然吗？凛香趴在我的身上，强而有力地紧抱著我。我是抱枕吗？
我们贴得极为紧密，虽然隔著一层T恤，却能感受到她柔嫩娇躯的温暖。
喂、喂喂喂，真的假的……
这状况令我心焦，不禁差点发出叫声。
我知道她在无法清楚辨识面容的漆黑房间，会变得相当积极，却没想到她会不讲一声就潜入我的被窝。
她平时虽然主张我们是夫妻，实际上却十分羞涩，当见不到脸时，又会变得大胆。我的女友好极端呢…………
「那个──凛香同学？这样很难受，能不能请你下去呢？」
「我在睡觉，所以听不见。」
「你明明就醒著。还非常清醒。」
「这是梦话。」
「但你都能正确地回覆我啊？」
「我明天还要早起……等明天再跟你聊天哦。」
「为什么变得好像是我在耍任性一样……」
我不禁觉得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当我试图再度喊她，便察觉到她抬起了头。昏暗中见不到她的表情，但根据气氛，她应该是露出了若无其事的淡定神色。
「凛香，这样各方面都有点不太好……！」
「嘘！不可以太大声哦，会被妈妈他们发现的。我可是努力不被发现，才溜到这里来的哦？」
「……我想他们应该会接受这件事。」
「你以为我的家人都怎么了？他们当然会警告我们要健全地交往啊。」
……你们家所谓的健全交往又是什么？
「真的很奇怪呢。我们是夫妻，所以一起睡觉本来就是理所当然……」
「对啊，所以你就放开──至少从我身上下去…………！」
我尝试摇晃身体，硬生生地把凛香甩下去，她却如无尾熊一般地紧紧抱住我的身体，拚命地撑住，还发出「嗯唔────！」的声音。为什么！
「我不放开……我绝对不会放开…………！」
「有够执著……平白地消耗掉睡眠时间……！」
「你以为我到底有多么期盼这一刻？人家死都不会松手……！」
「你投注热情的方向也太荒谬了…………！」
「嗯唔──！」
当我更加卖力地摇晃身体，她便更加用力地紧抱著我。由于这争执过于无谓，加上我名为理性的防波堤将会溃堤，只好放弃抵抗。
「之后，我每晚都要让和斗同学当我的抱枕…………呵呵。」
「还『呵呵』咧……这也黏太紧了吧，你稍微放开我一点。」
「夫妻同床共枕可是天经地义，我想待在你身边直到如胶似漆。」
「……贴这么紧，你都没什么感觉吗？」
「我觉得你的身体很温暖。」
「也太天真无邪了……！」
这根本不像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女的发言。
「嗅嗅、嗅嗅……嗅嗅。」
「…………嗯？」
她不知为何靠近我的颈部，用尽全力地闻著味道。
这比起害臊，更令我感到无比困惑。
「……什么？你干嘛像动物一样闻我的味道……」
「和斗同学的味道会让人上瘾呢，闻过一次后就会欲罢不能……嗅嗅。」
「成瘾性和毒品一样呢。因为我会害羞，所以可以不要再闻了吗？」
「嗅嗅、嗅嗅……」
「凛香？」
「…………你喜欢动物吗？」
「你明显地在闪避话题呢……算了，我不讨厌动物，但也要看种类。」
「这样啊……我最喜欢狸猫了。」
「狸猫？为什么？」
「因为很可爱呀，体型圆滚滚，眼睛也圆滚滚……光看著它们就觉得很疗愈，最重要的是它们鹣鲽情深。」
凛香满心欢喜、滔滔不绝地说著，我则默默地聆听。
「狸猫啊，会和成为伴侣的狸猫厮守终生，夫妻总是贴著彼此、形影不离呢。」
「真是鹣鲽情深呢……」
「是啊。如果另一半先死的话，剩下那只也会终生守寡，不会找新的伴侣哦。」
也太纯爱了。我对狸猫的印象截然不同了。听完刚才的话后，会不禁认为它们是太过一往情深的动物，我隐约能明白凛香为什么喜欢狸猫了。
「果然还是不行，我忍不下去了。」
「……我觉得你根本没在忍耐啊。」
「人家平常都抱著和斗娃娃一起睡。」
「……所以？」
「我现在虽然抱著真人和斗，但果然还是想全力地紧紧抱住你。」
「是、是喔……？」
凛香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当我感到疑问，她便抓住我的头──将我拖到她柔嫩的胸前，奋力地抱紧我的头。我感到难以呼吸，轻轻拍打她的手臂，勉强让她松开到我可以呼吸的程度。
「……你、你真是随心所欲欸……」
「你不喜欢？如果真的不喜欢的话…………我就不抱了。」
「我没有……不喜欢。」
「这样啊，你是个很晚才会变得老实的丈夫呢，真让人伤脑筋。」
「…………」
我虽然很想回嘴，却忍耐住了。
「和斗同学真的好可爱哦。和斗娃娃虽然也很可爱，但果然还是活生生的和斗同学最可爱了。」
「是喔…………」
假使她这时候说和斗娃娃比较可爱，我应该也会大受打击。
「欸，和斗同学，你有没有希望我做的事？从摸摸头和唱摇篮曲，什么都可以哦。」
「你彻底当我是小孩啊，饶了我吧……」
「哎呀，你不知道吗？你在睡觉时就是个小孩哦？睡脸天真无邪，真的可爱死了。」
凛香加重抱住我头的力道。
她八成并未注意到，但现在我的脸被压在她的胸部上，我虽然在正常地对话，心脏却快要跳出来了，有够不妙。
「真是的，和斗同学真的就是和斗同学呢，和斗同学……！」
她情不自禁地紧抱住我的头，不断呼喊我的名字。我再度差点窒息而死，便轻轻拍打她的手臂，请她放松力道。
…………和斗同学啊。
「既然这样，我有一个请求────」
「好啊，交给我吧。」
「你也答应得太快了吧？我什么都还没说呢。」
「这可是你的请求喔？我怎么可能会拒绝。」
「这样啊，那请放开我的头。」
「呼、呼…………啊，对不起，我刚才短暂地睡著了，不好意思，下次再说吧。」
「喂。」
纵使继续要求，她也不愿放开我，我便选择放弃，决定拜托她其他事情。
「凛香，我还有一个别的请求。」
「要看内容是什么呢。」
「你讲的话怎么和刚才不一样。」
「人每天都会有所成长，想法当然也会跟著转变吧。」
「那与其说是成长，不如说只是利己的选择吧？」
「呼、呼…………咦，你说什么？」
「…………」
可恶，我明明有点烦躁，却又更觉得她可爱至极……！
我为了让情绪平静，暂时深呼吸之后，决定说出我的请求：
「希望你能叫我和斗。」
「……你不喜欢我加上同学两个字吗？」
「也不是那样……我只是心血来潮，嗯，没别的意思。」
「这样啊……」
仔细想想，没有半个人会叫我和斗。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
「和斗。」
「嗯。」
凛香淡淡地低喃著我的名字。
「和斗。」
「嗯。」
「和斗、和斗……和斗和斗和斗和斗和斗和斗和斗──」
「别这样，很恐怖欸！」
凛香钻进我的被窝，一本正经地不断呢喃我的名字…………
这是经典恐怖片的一幕呢。
☆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或许实际上只过了几十分钟。
我被凛香紧紧抱著，根本不可能处于平常心。
当我听见她发出「呼……呼……呼……」的可爱睡息后，以此为讯号，我便挪开了她，爬出被窝。这对目前的我而言，刺激过于强烈了。贴合程度与之前她来过夜时截然不同，她的行为逐渐变本加厉……不过，开灯的话，她就会变乖了。
「2点……啊。」
我看了手机确认时间。怎么办，我完全睡不著。
我打算稍微让头脑冷静，选择走去阳台吹吹晚风。
「……哦，是和斗同学啊，这么晚怎么了？」
阳台已经有人了。是香澄小姐。
她靠著阳台栏杆，边喝酒（罐身上写著柠檬沙瓦）边眺望阴沉的夜空。仔细一看，她的脸颊染著一丝微醺的红。
「我想稍微吹吹风……」
「这样啊、这样啊，该不会是凛香……去你房里了吧？」
「对，嗯，是……」
「……你做了吗？」
「做什么────我就别问了，我们什么都没做喔。」
当我以稀松平常的表情断言后，香澄小姐便一脸有趣地笑了起来。
「话说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我啊！在自问自答……吧。」
「一边喝酒吗？」
「对对。你也要喝吗？」
「好的，我就不客气了。」
当我打算接下她递出的酒罐时，她又立刻缩回了手。
「不不不，不行，这样会变成间接接吻啊。」
「我觉得吐槽点不是那里……您果然喝醉了吗？」
「对啊──我不太会喝酒呢……如果是有男生在的酒聚，没有值得信赖的朋友一起去的话，我就不会参加了哦。」
酒聚啊……那是我这高中生还无法想像的世界。
「您明明不太会喝，却在喝酒啊。」
「在我不经意地思考很多事情的时候……」
「您是在思考什么呢？」
我抱著闲聊的心情随口一问，她则稍微烦恼了一会儿，接著开口：
「是凛香的事。」
「凛香的事？」
「我很羡慕她呢──」
香澄小姐若有所思，目不转睛地凝望著夜空。
这并非随兴聊聊。而是更深刻的问题。
之前她也曾说『我很羡慕凛香』，却与这次她所说的羡慕有所不同。
当我闷不吭声后，她便盯著藏身于云朵后方的银月继续说：
「她的偶像事业很成功，也能和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已经是完美无缺了呢。家事也样样精通……所谓的无懈可击就是这样吧。」
「香澄小姐……」
「我当然知道她很努力，因为我一直在她身旁看著……如果那孩子能获得幸福，对姊姊来说没有更加开心的事了，我打从心底为她加油。不过，我们偶尔会被拿来比较呢……」
比较什么呢？──根本也不必这么问。
香澄小姐略显落寞且语带自嘲……我则无言以对。
她的形象虽然是一名四处玩乐的大姊姊，本性却很认真……感觉是这样。
没想到她也有这一面……
不过，我也能够理解。
假如有一名才华洋溢的妹妹，姊姊一定会不禁心有所思……
我认为这是极为自然的心理。
「啊哈哈，我太醉了……我先回房了哦。」
我目送香澄小姐离开阳台，她的背影显得落寞惆怅。
「…………」
我直到最后一刻也什么都说不出口。我也不该说什么。
如今我能做的，就只有为了香澄小姐，忘记刚才的对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