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学校请假了。

当然是装病。我拜托老妈说必须得这么做,说什么都需要请这个假,只是理由不能讲。

老妈稍微思考过后说「你想做就去做吧」,于是我欠老妈一次。尽管我根本没空去欠她这个人情。毕竟我当前的任务⑤──注意老妈变化一事,也无法置之不理。

另外这段期间,班长也请假了。

这是帮我做调查的喜多村透所说的──详细内容就晚点再提好了。

至于我跟由美里。

请假期间到底在做些什么。

「当然是特训啊。」

由美里说。

我从冰川碧家中脱离险境的那晚。

在我梦里。

「在短期间集中训练,学会达成目的所需的最低限度技能。多数场合下,这是别无他法时才逼不得已选择的手段。虽然老套了点,却很管用。来,我们开始吧,治郎同学。」

「不,等等。你先等一下。」

我甩动手跟脖子表示拒绝。

我和由美里,在这没有其他宾客的无人城堡中对峙。由美里变成瘟疫医生的模样,准备全力一战。标志性武器的手杖变成巨大手术刀,而她身体重心压低,宛如热带草原的肉食野兽般蓄势待发。

慢着,先暂停。

你先说明一下啊?现在要开始干么?目的又是什么?

「那还用说。」

砰。

她一脚将地板掀起攻向我。

我反射地闪躲开。

唰哐!

梦境空间的地板,被挖得坑坑洞洞,碎片四散。虽说是在梦境世界才有办法做到,但真亏我能逃过。

「我知道你想帮冰川碧。不过凭现在的你是做不到的,所以需要特训。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你没说特训就是战斗啊!?我会死好不好!你那吓人的武器真会杀死我的!?」

「你回想起和我初次见面的那时候。」

由美里说着,并冲向我。

我抱头鼠窜,冷汗直冒。地板又再次被轰飞。

「你当时每天晚上都会死对吧?你忍受住无数次的死亡。忍到最后,便取得了连我都无可奈何的耐性。」

「不不,那是以前的事好吗?」

「那不是以前的事,而是现在仍持续中。你现在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闪过了我的第一击。就过往经验来看,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你承受我的手术,结果培养出耐性,意思是我的治疗,显然会使你成长。即使这非我所──愿!」

飕!

她挥舞巨大手术刀。

我连滚带爬地后跳闪躲。而由美里持续追击。她使出一记斜砍,紧接着又来一记横扫。攻击险些擦到我的鼻头,但总算是闪过了。我冷汗直冒,声音颤抖。

「等等等等一下。不不。等一下。我说真的。」

「不好意思,现在没时间了。」

由美里再次举起手术刀。

摆出了架势。就我这武术门外汉来看,那似乎是枪术、长刀术,加上中国武术所组成的架势。

她绝对不是在虚张声势。哪怕我只是个外行,也能看出她相当习惯实战。应该说我能平安撑到现在根本是奇迹了。

「接下来我们得跟时间赛跑。我已经是采用最悠哉的方法了。就连我们在特训的这个瞬间,冰川碧都有可能完全发病,状况会变得更加艰难。拜托你要在那之前觉醒喔,治郎同学。你有那样的潜能才对。」

「觉醒?觉醒什么?怎么做?」

「驾驭梦境。」

由美里再次举起手术刀。

现在是怎样,搞得好像我不是学会就是去死。

「治郎同学,试着去想像。想像力就是一切的基准。而且我和你所处的这个状态,本来就不是物理现象吧?但你应该能感受到,某种相当于现实中物理现象的事物。答案就在其中。」

「不是,我根本有听没懂。」

她挥下手术刀。

我急忙将力气凝聚在腹部。就跟练拳击时锻炼躯干的要领相同。

我硬生生地吃下。

然后被打飞出去。

整个人转个不停,像被砂石车辗过一样,但姑且算没事。也不知为何,我防御技巧似乎变好了。

「慢着!就没有其他方法吗!?」

「没有,因为这是你种下的祸根,必须由你来铲除。当然要这么讲也可以,『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干净』。」

我实在无话可说。

真假?真没其他办法?

「还有你别看我这样,其实可是很忙的。世界的危机并不只有这件事,要全部应付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放着不管。虽然自己说实在没说服力,不过我可是随时随地都在过困难模式。接下来,你将耗尽精神力陷入睡眠,而我得继续去当义工。有其他问题吗?没有对吧?那我们继续。」

于是我死了。

一半是比喻,另一半是事实。不,是真的要死了。

一开始认识由美里时,我每天早上都会发出惨叫从床上弹起。然而在特训第一天结束,我一早醒来却疲惫到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连滚带爬地下到一楼,将看到的食物一个个塞入口中,然后再回去睡得像滩烂泥。

这次没有做梦。

因为没那空闲。

──说真的,特训片段也没什么有趣的,基本上就是我被打到吐血。

重点是喜多村。

我拜托她收集冰川碧的相关情报。

特训开始第三天。

总算是稍微习惯死掉了,这一天我就像在雪山遇难的登山者,勉强操作着手机。而我的助手华生,说要直接见面,告诉我调查结果。

「真的是很不妙。」

喜多村简洁说出结论。

「也不知道该说不妙,还是很危险。只能说她真的是过得很惨。虽然这样讲很不负责任,总之她大概不行了,真的完了。感觉一切都太迟了……」

不妙是指什么?

「她真实的那一面。不对,我不是说她做了坏事。碧大概没做错什么。不过真的是糟透了,这怎么想都不妙。真亏她还能正常上学。」

具体来说是怎样?

到底什么事不妙?

「就是……环境?用一句话来讲,就是人生跌落谷底吧?大概。我也算是经历过不少事情才会学坏,不过碧的那些事有点……嗯,总之,我虽然没资格对别人指指点点,可是总觉得……你懂的嘛?」

喜多村接着说下去。

冰川碧究竟是怎么个不妙法。

「她以前似乎不是这样的。

我是指碧。刚才也说过,她跟我有点类似。

那家伙,大概从来没对我们学校的人讲过这些事,可能就连亲近的人也没提过。所以我搜集到的情报,几乎都是那家伙小学跟国中时期的同学那边打听到的。

总而言之,你先听我说。

以前冰川碧似乎是个普通女生。有正常工作的双亲,有能住的家。而且你知道嘛,那家伙头脑很好,也有运动细胞。感觉就是父母自豪的女儿。

然后,她似乎责任感也很强,从小学起就一直当班长。真好笑,这家伙似乎天生就是当班长的料。反正啦,她基本上个性很认真。不过相反来看,也能说她很多事都会闷在心里。」

「她其实很贴心,长得也可爱。所以过去有不少朋友。也比一般人都善于交际。

我正好就是向碧过去的朋友打听到。我靠自己的人脉,四处跑来跑去打听情报,搞得像突击采访一样──算了,我有多辛苦一点都不重要。先说回碧的事。

总之,那家伙根本没做错什么。她有正常的父母,有很多朋友……

可是,对了。

我忘了讲最重要的事。

那家伙有个姊姊,是双胞胎。」

「说是双胞胎,不过她跟碧一点都不像。她身体虚弱,老是生病,就连学校也很少去。经常请假好几个月住院之类的。

也因为这样,姊姊那边的情报几乎我都没有打听到。听说她跟碧的个性也正好相反。

这对完全相反的姊妹,感情却很要好。碧经常推着姊姊坐的轮椅,一起去公园之类的地方散步。」

「可是,冰川家的一切,却逐渐发生异常。详情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沉迷宗教还赌博之类的东西。

她们一家从以前就非常不幸,所以才会变成那样。最后就搬走了,听说还跟夜逃没两样。

然后。

接下来这些真的只是传闻而已。听说她双亲自从沉迷宗教跟赌博后,就完全没在工作。

但她家似乎也没接受社会补助,或是亲人救济之类的。

而依旧每天上学的碧,似乎也没受到虐待。但她说话次数慢慢变少,个性也完全变了个人,不过她仍是个完美的乖学生,服装仪容也都正常。听说旁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父母明明那么糟糕,为什么只有碧过得那么一板一眼的,反而显得不正常。

讲真的啦,我是觉得这也没啥好讶异的就是了。她父母过去都有好好工作,有巨额存款也不足为奇。

即使姊姊不停住院,只要靠保险之类的,其实医疗费并不会花到那么多钱,大概是这样吧,我猜。

哪怕是沉迷宗教,又不是所有人都会被骗到一贫如洗。说不定有可能是她父母老家很有钱之类的。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应该也不太需要为钱发愁吧?

还有乐透之类的!只要中大奖了就翻身了。就算不用工作也能过活,就算沉迷宗教赌博也不痛不痒对吧!真令人羡慕啊──我好想说说看『我不愁钱』这种台词。

所以,就这样,嗯。

没什么好稀奇的。

像那种不知是真是假的奇怪谣言,你也不想听吧。」

她说到这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喜多村说完一连串的话后,便看向别处,那张侧脸看上去非常烦躁。她双手抱胸啧了一声,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我问道:「你有没有听说什么奇怪的谣言?譬如有不特定多数男性出入班长家──之类的。」

「…………」

喜多村没有回话。

她是个好人,而我后悔提这问题。

「谁叫这个!怎么想都不对劲啊!」

喜多村将心中不满倾出。

「如果这些事是真的,那就表示碧她从以前就一直在做这种事──这怎么想都不对劲吧,我可是不会相信。我跟她感情并不算好,也不是想为她做点什么,但这种屁话光听到就火大。哪有可能,我才不信呢──」

喜多村像个心里受伤的小孩,不断重复着「我不相信」,而我无法多说什么。

因为我也深受打击。

我跟喜多村不同,是亲眼看到班长的家跟房间。

不过,我其实没什么资格说自己受到打击就是了。就算被人说「你装什么伪君子」,我也无从反驳。

「原来你这么行啊。」

我说。

这时候,应该要讲点慰劳她的话吧。

「亏你能打听到这么多情报。有这样的技能,去到哪都能混得不错吧。不好意思拜托你做这种奇怪的事,我会找机会回礼的。」

「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啦。你打算怎么办?要放着碧的事不管吗?那家伙今天也请假了,那个乖学生耶。绝对有古怪,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确实发生了。

只是我无法说出来。

「还有,其实我说出来了。在找治郎前,我去找班导跟其他老师谈过。我查着查着就发现了,这些事绝不单纯。所以要先告诉老师才合乎道理,因为这些分明就是大人的工作啊?」

「老师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那些家伙什么都没做,讲话还顾左右而言他,我都把状况说明清楚了。自己学生显然是出事了,老师们竟然什么都不肯做。他们只随口说句『剩下交给大人处理』,我问具体来说是要怎么处理,竟然连回都不回我。那些家伙是搞屁啊?自己学生出事了耶?他们脑子有问题吗?」

确实是有问题。

但与其说是脑子,不如说是私德有问题。

没办法啊,喜多村。因为这件事,校方很有可能是知情不报。若事情真是这样,那的确很瞎就是了。

「所以咧,你打算怎么办?」

喜多村瞪向我。

「我是不清楚为什么治郎突然想调查班长的事,但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吧?而且你还跟班长同一时间请假。怎么办?治郎你脑袋比我还灵光不是吗?总能做些什么吧?」

我和她约好,会想办法处理。

喜多村已经完成了我拜托的事。虽然她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但我拒绝了。

「喜多村,这是我的问题。」

没错,我的问题。

这个会闹出新闻的麻烦事是因我而起。自己的屁股得自己擦。

这个名为特训的促成栽培,或者说是人体实验仍在继续。

听起来是挺简单的,不过这可是地狱啊?

我会死耶。就主观而言,我是真的被由美里杀死了。

还是一晚被杀无数次。

我在梦中死去,在梦中苏醒,无限回圈直到早晨,终于以为能睡觉了,又马上来到夜里,继续一再死而复生。

老实说,我真的哭着求饶了。甚至还漏尿。

不过由美里并没放过我。「你不是说了会尽力而为吗?既然决定要为冰川同学付出一份心力,那就贯彻到底。」

你说的是。

但你真的是恶鬼。如果事前知道会这么要命,我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同意接受这份苦难,祸从口出就是这么一回事。

而命运的一天终于到来。

「特训中断。」

特训开始第五天。

那天夜晚,在我梦里现身的由美里一开口就这么说。

「冰川碧即将发病,我们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真的假的?是说我,连自己具体来说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真的有办法处理吗?这几天我只有不断被你痛扁而已耶?」

「我们先来整理当下情况。」

由美里穿着一如既往的瘟疫医生服。

「冰川碧已经到极限了。表面上这几天她只是无故缺席,实际状况则是更糟。说实话,她已经不是这个世间的生物了。」

「……什么意思?」

「她患上治郎同学这个疾病,变成怪物,并将自己从现世中切割。冰川碧这阵子都窝在自己家里,不过那边,已经不是我们所知的破旧团地了。冰川碧只将自己的残影,或者说是残渣留在现实,然后把自己跟住处化为异界。」

我完全无法理解。

但起码能判读字面上意思。

反正就是现在状况不妙对吧?

「名为冰川碧的种子已经发芽,长出枝叶,现在终于开花了。最后她只会留下破灭的果实。如此一来不光是她有危险,甚至会危害到现实世界。把她放着不管的风险实在太大。」

「那该怎么办?现在去班长家有办法处理吗?」

「去了也没用。现实世界中的冰川同学家已经成了空壳。没有任何人在,也不会有人察觉异状。我刚才说了吧?她将自己和住处整个化为异界。」

「所以化为异界到底是什么意思啦。班长现在到底在哪?现在不见到班长就无法处理不是吗?」

「哎呀,我还以为这道理不言自明,你已经听懂了才对啊。」

我说由美里喔。

你就是这个坏习惯不好。

现在是卖关子的时候吗?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你不是说时间限制到了?

有方法就拜托你快点讲,我照做就是。我可是为了做这件事,才拼死努力了五天耶。

「失礼了,那么废话不多说。」

由美里说完便抓住我的手。

干么?看她的动作,现在是要跳土风舞吗?这点程度可不会让我惊慌失措喔?即使能直接感受到她柔嫩的手掌,那身瘟疫医生打扮实在是无法让人心动。

「话是这么说,你说话变得好急,脸也红起来了呢?」

由美里呵呵地笑,并牵着我的手踏出步伐。

我们走着。

等等,是要走去哪?

这里是我梦中。是由我打造,为了我所存在,也只属于我的空想世界。虽能前往任何地方,但也哪都不能去──在我思考期间,由美里加快了步行速度。

步行变成急驰。

急驰变成全力冲刺──而且速度不断提升,变得像新干线、不,甚至成了能轻易飞越新干线的喷射机。等等,现在是怎样。速度快到身体被她硬是拖着,好像随时会变成碎片了。这G力太扯了吧。等、先暂──

「靠想像力,治郎同学。」

她再次加速。

而我意识快飞走了。

不对吧。我说过无数次了,这里可是我的梦境,是我能任意操控的世界啊?现在是怎样,感觉像被不知名的电脑病毒骇入,尽管意识清醒,身体却不听使唤。

应该说,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我们要去哪?这是在往某个地方前进对吧?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梦还梦。」

由美里说。

她大概是这么说的。我快飞走的意识如此感觉到,实际上,她可能是靠心电感应之类的东西传达给我。

「你忘了吗?我是自在的。」

听不懂。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要闯进冰川碧的梦里。」

什么都看不见。

速度八成再次提升了。

现在远远超越音速,或许直逼光速也说不定。

意识明明快飞了,却有部分感觉变得特别敏锐。

只有手掌上,由美里那温暖的触感,成为我能感受到的一切,而我们现在似乎超越光速,身体可能真的被撕成碎片,变得七零八落,最终像被阳光照到的吸血鬼化作尘埃,变成粒子。就在超越某种极限的瞬间,我产生了这种感觉。

轰的一声。

我感到自己被厚重的空气包覆住,又像是高空跳伞时打开降落伞的感觉。

速度急速减缓。

不知不觉中,我已取回意识。

「做得漂亮。」

传来声音。

是由美里的声音。

「你突破高墙,脱胎换骨了。本来意识和精神的障壁,是无法被超越的东西。治郎同学果然很有才能,我总算是没有白锻炼你。」

我看着由美里。

心想「哇哦」。

这样或许不太得体,不过是我真心这么想。

「这反应真是不错,治郎同学。」

我看到入迷。

而由美里笑得像只反覆无常的猫。

「我好久没穿成这样了。你也很喜欢这模样对吧?毕竟这可是为了符合你的喜好才特地改造的。」

上次看到也不算是多久以前吧。

但心情上确实是好久没见到。

她的装扮从瘟疫医生,摇身一变为英勇又绚烂夺目的白衣。

那把巨大诡异,造型却又莫名典雅的手术刀,闪烁着耀眼银光。

变身果然很棒啊。

这也太狡猾了。亲眼目睹丑小鸭变成天鹅展翅高飞,任谁都会心动吧?

不过,由美里放弃瘟疫医生装扮,穿成这副模样的意思就是──

「……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才终于发现。

现在所处的地方。

眼前有一座城堡。

讲是讲城堡,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构造物十分巨大。

是由类似植物的东西所组成的扭曲不明物体。

一堆类似藤蔓、树枝、树叶的东西,错综复杂地缠绕在一块,使它体积变大变宽,高高地矗立。以我所知的词汇,实在无法正确地形容这物体,才只好姑且称作是城堡。

不光是造型,就连色调也难以言喻。

这东西以蓝色为基调,上头布满似是金线银线,这一类闪闪发光的东西,又像是浮在水面上的彩虹色油脂,外观虽看似植物,却像金属般坚硬,或者如橡胶般充满弹性。看得我脑中一片混乱。

这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梦』。是冰川碧所做的梦。」

由美里说。

我念念有词地重复她口中的「梦」,又再次看向那物体。

这东西。

是班长做的,梦。

这怎么看,都像疯狂艺术家临终前留下的遗作。

而你说这玩意就是冰川碧做的梦?

「这下治郎同学应该知道,自己所做的梦有多么正常了吧。你的欲望非常正直,单纯清新又有活力──不过这个梦境所表现出的深层心理,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由美里举起手术刀。

此时我才察觉。

有东西来了。

某种东西周遭发出了「嗡嗡嗡嗡嗡嗯」的振翅声,朝着我们逼近。

「这是她的防御本能。」

我的天。

这是什么鬼?

眼前出现了个怪东西。

一种看似是鸟,又像是虫,大概有一颗排球大小的不明生物,发出了嗡嗡嗡嗡的刺耳声响。

「就人体来讲的话,这东西就类似免疫系统,你就当是白血球吧。它现在判定我们是异物,当然,也无法跟它讲道理。」

「那、那该怎么办?」

「硬闯过关。」

来了。

名为防卫本能的尖兵。

这外型球状,翅膀像蝙蝠又像蜻蜓的怪东西直冲向我们,还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排锐牙。

银光一闪。

不明生物被斩成两半。最后如烧成灰烬的纸片般消失。

什么嘛,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是白操心了。

「哪可能这么简单。」

由美里傻眼地说,并用下巴示意。

我嘴角抽动。

有一团东西发出嗡嗡嗡嗡嗡的振翅声,从城堡里飞了出来。简直多不胜数。

而且不全是排球大小。其中有运动会上拿来滚的大球尺寸,还有跟热气球不相上下的大家伙。

「我们的任务,是将冰川碧患上的疾病切除。」

由美里举起手术刀说。

「冰川碧就位于城堡中心,就跟治郎同学坐在城堡王座上夜夜笙歌一样。我们得先想办法抵达那边才行。」

「……怎么做?」

「当然靠硬闯。就跟我闯进你梦里所做的事相同。」

真的假的。

这么说也对。如果我的梦跟班长的梦是类似的东西,那当然也会有防卫本能运作。

不过。

那群不明生物,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怎么看都不妙吧?

那么大一群对手,由美里真的有办法解决吗?

「开玩笑,跟那种东西打根本没完没了,我们要杀出一条路。不好意思,没做演练就要你直接上阵,但人生就是如此。拜托你了,治郎同学。」

「咦、等等,拜托我?要做什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狠狠修理你啊?当然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多一个人手啊。我只是怕你临阵退缩才没讲。」

真的假的。

咦、不、可是。咦咦?

在聊天过程中,不明生物已经逼近。

与其说逼近,不如说我们被包围了。现在无路可退。

压迫感也太夸张了,我根本不想数这些家伙到底有多少只。这不是包围网,而是包围壁了。虽然冒出这批不明生物的诡异城堡也大到让我吓到,但如今我们被百鬼夜行的妖怪们团团围住,状况足以令人绝望。

「好了。」

由美里摆出架势。

她双脚微开,双手举起巨大手术刀。

咻咿的一声,手术刀顿时改变造型。

我该怎么形容才好呢……手术刀前端,长出了像是阿诺•史瓦辛格会拿的重火器。就好比是把重机枪硬装在枪刀上,光是看了就觉得夸张。

「治疗(Operation)开始。你可别死喔,治郎同学。」

(插图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