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校庆庆功宴的名目找来二原同学,度过一段悠闲的时光。

二原同学刚回去,和泉结奈的经纪人突然打了电话来。

说是到附近来办事,想顺便来家里一趟。

我们两人慌了手脚。

我们还在不知所措──我们家的门铃已经「叮咚~~♪」……一声响起。

「怎……怎么办……小游?」

「还……还能怎么办……我先问清楚。家长擅自决定了婚事,而你和未婚夫同居,这件事没告诉经纪人……?」

「……我也想过说出来会不会比较好喔,可是总觉得很难说出口……所以完全没提……」

结花垂头丧气。

也不用这么沮丧啦。

就算你说了,对方多半也会太莫名其妙而当场僵住,况且我也能体会这种难以启齿的心情。

话说回来……这个状况有各种不妙。

对方终究是和泉结奈的经纪人。

并不是有恶意的八卦新闻记者,所以即使知道了这个事实,应该也不会把消息散播出去。

可是,照常理来说……大概免不了被训一顿吧。

搞不好也可能被要求分手。

对声优来说,「交往」与「结婚」这类话题风险非同小可。

声优也是人,要因此受到抨击,坦白说我也觉得很没道理……但实际上,这些就是会威胁声优生命的丑闻。

像《爱站》这种伴随偶像类型活动的声优──更是如此。

我想这种事不用我说,结花自己最清楚。

所以,结花她……低着头说了:

「小……小游!那个,这样拜托你实在很不好意思,可是……我跟经纪人说话的时候……那个,小游,你……」

「别担心,我知道。我会躲起来,不让她发现。」

我斩钉截铁地这么一说,结花就露出过意不去的表情。

……就说不用露出这种表情啦。

因为我是结奈的头号粉丝「谈恋爱的死神」。

设法回避会让结奈困扰的事态……是我应该做的。

────叮咚~~♪

门铃再度响起。

结花一咬嘴唇,朝我一鞠躬。

「……我会尽量长话短说!对不起喔……谢谢你,小游!」

结花说着快步跑向玄关。

同时我上了楼梯,站在从玄关看不见的死角,决定从这里照看着结花。

「对不起喔,结奈,突然找上门来。」

「哪……哪里!我完~~全闲着!非~~常闲!」

结花劈头就做出可疑的回答。

看在一旁的我眼里,心里有够七上八下。

然而,经纪人也没有要吐槽的模样,想必是已经习惯结花少根筋的行动吧。

「久留实姊才辛苦了,工作到这么晚!」

「……我平常不是一直跟你说吗?『久留实』这个名字的感觉太可爱,不适合我,要你叫我的姓『钵川』。」

「久留实姊的确是美人型啦!可是我觉得久留实这个名字跟你也非常搭!」

她莫名地开始力劝。

和在学校那种平淡的感觉以及在家放松的感觉都不一样。

作为声优的结花──乍看之下善于沟通,但她话虽多,却牛头不对马嘴。

若说在学校的结花是「阴沉」的沟通不良,那么声优结花则是「开朗」的沟通不良。

「唉……算了,没关系啦。这种时候,还是由我这个成年人妥协吧。」

名字似乎叫「钵川久留实」的经纪人──叹着气这么说,然后露出苦笑。

她有着发尾轻微烫卷,染成亮咖啡色的短鲍伯头。

上眼皮画了橘色眼影,嘴唇上了粉红色口红。

白色衬衫外面披着黑色外套,穿着窄裙……这身打扮给人一种不折不扣的成熟女性感。

以女性来说身高偏高,体型又苗条,所以就算说是模特儿也很有说服力。

「从听说结奈搬家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到你家,不过……以一个人住来说,这房子也太大了吧?大得让我吓一跳。」

「啊……啊啊!说是为了让家人随时都可以来住,所以盖了独栋住宅!」

「还有,门牌──上面写着『佐方』。结奈本名是『绵苗结花』吧?『佐方』……是谁?」

「佐……佐方是我亲戚,把用不到的房子转让给家父!所以门牌都没换,还是写着佐方!」

「……我觉得还是改一下比较好。要尽快。」

非常有道理的吐槽连击。

听着结花那些有够可疑的回答,我心中的不安只增不减。

……但钵川小姐似乎重新振作起精神,对结花微笑。

「那么,首先我要说,结奈──恭喜你组团出道!」

她开始用音量回荡整间房子的掌声祝福结花。

结花看着这样的钵川小姐,难为情地忸忸怩怩……小声说:

「谢……谢谢你……可是,总觉得好害羞……」

「你说这什么话呀!从和泉结奈出道那时候起,我就是你的经纪人耶。我知道结奈这些年来有多努力,所以……我真的好开心……」

「等等!请……请你不要哭好吗,久留实姊!你……你这么开心……连我都要哭了啦……」

和泉结奈与她的经纪人就这么杵在玄关,相视大哭。

就是说啊,结奈要组团出道就是这么大的事情啊。

我陶醉在这样的感慨里,就觉得连自己都要跟着哭了……

「所以,结奈,关于组团,有些事我想跟你说……可以让我打扰一下吗?」

────听见钵川小姐这句话,我的眼泪一口气收了回去。

「咦!啊,不~~……房子里很乱,不能在这里简单讨论一下吗?」

「啊~~……嗯,是这样,没错啦……突然找上门来,我当然也觉得过意不去喔。过意不去是没错……」

听到结花的回答,钵川小姐显得难以启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比刚才浮躁地动着双脚,显得很不镇定。

而且脸也比一开始看到的时候红……

「……呃,身为成年人,拜托你这种事情实在很难为情,所以真的很过意不去……」

「什……什么?」

看到钵川小姐一直忸忸怩怩,结花大惑不解。

钵川小姐对这样的结花──咬紧嘴唇说道:

「可……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对不起喔,小游……再一下子就好,可以请你继续躲着吗?」

「没事,这也没办法。而且我觉得经纪人都说想借厕所了,新秀声优冷漠地拒绝,那反而才有问题吧……」

和泉结奈的经纪人──钵川久留实在用一楼的厕所。

所以我和结花蹲在上了楼梯不远处窃窃私语。

眼前,等钵川小姐出来就先回玄关,简单讨论后解散。在这之前,我就躲在二楼。我们做好了这样的盘算。

「其实,大概还是坦白说出来比较好吧……」

对结花来说,有事情隐瞒为了她开心到哭的经纪人似乎很令她痛心──她以无力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

「很难说吧……毕竟我也不知道就声优业界来说,这样是不是对的。」

「声优有未婚夫……这样的情形我也不曾看过,所以我也不懂啊。」

那当然了。

如果到处都是有未婚夫的声优,粉丝都要昏倒了。

「结奈~~?咦,你在哪里~~?」

──说着说着……

钵川小姐似乎已经用完洗手间,一楼传来她的声音。

「啊,我……我马上过去!」

结花赶紧出声回应,站了起来。

然而她太慌张,差点在阶梯一脚踩空──

「喂……危险!」

「呜喵!」

我情急之下将结花抱向自己怀里。

而这个动作似乎对结花造成多种惊吓,让她发出像猫的叫声。

「咦!结奈,你怎么了?」

「啊,呃……怎……怎么办,小游?」

「结……结花?你先冷静下来,这么大声更会……」

「结奈~~?你还好吗~~?」

我听见钵川小姐爬楼梯上来的脚步声。

该坦白说,还是就这么躲下去──我正如此心想,大概就是这样的犹豫让结花更加不知所措而陷入恐慌。

她开始用力……推我肩膀。

「等等,结花!」

「眼……眼前,小游你先躲起来!我会好好……跟久留实姊谈!」

不不不。

这么慌张的人,哪有可能好好说话?

可是,结花的开关已经打开──强行把我推进房间。

…………等等。

这里──该不会是结花的房间?

二楼有我的房间、结花的房间,以及那由回国时住的房间。

平常我们两个大多都待在客厅,而且睡觉的时候结花又会跑来我房间──我基本上不曾进结花的房间。

所以,我不由自主……感到稀奇地往房间里头东张西望起来。

粉红色的窗帘,桌上摆着可爱的各种小东西。

这个房间充满了这种女孩子的感觉,但彷佛象征着她作为声优十分努力……用红笔写着注解的广播或类似节目用的脚本摊开放在桌上。

而这桌面的角落……

珍重地摆放着──无数装在信封中的信。

这个……该不会是?

我,也就是「谈恋爱的死神」,寄给结奈的粉丝信────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游,不可以看啦~~~~!」

结花慌到最后,似乎发现自己把未婚夫请进了自己房间的事实。

大概是难为情到了极点,她用手遮住我的眼睛尖叫。

而她这么吵闹,当然就会──

「结奈?你在做什……等等,呃……这位是?」

我感觉到从身后抱住我并捂住我眼睛的结花倒抽一口气。

我抓住结花的手,战战兢兢地从自己的眼睛上拉开。

站在我们眼前的,是和泉结奈的经纪人──钵川久留实小姐。

钵川小姐睁圆了眼睛凝视着我。

「呃、呃……久留实姊,难不成……你看得见?」

「……什么?」

我和钵川小姐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

「原来久留实姊也有阴阳眼啊……其实我也看得见。看得见这里有个年龄跟我差不多的男性。很可怕吧~~真的很可怕吧~~?」

「……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弟弟』?」

钵川小姐完全无视结花那无厘头的烟雾弹,对我说话。这也是理所当然就是了。

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

我下定决心,低头对钵川小姐打招呼。

「结奈平常承蒙您照顾了。我是结奈的『弟弟』……游一。」

「幸会。我是结奈的经纪人,钵川久留实。不好意思,擅自找上门来。」

钵川小姐以成熟的态度应对这样的我。结果紧接着……

「处在这样的状况下,我知道这么说很自私,然而──我原本就一直想和您谈谈。可以请教一下吗,关于您这位做『弟弟』的,和结奈的……关系?」

啊,这样不行。

听她的口气──事情已经穿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