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了彩羽在班上的情况后,我传了「我先回去了」给彩羽,先行回到公寓。

可以和彩羽一起回去吧?虽然我也有这种想法,不过那样一来,回去时一定又要保持距离当跟踪狂,而且特地那么做能得到的好处未免太少。再说我还得防备月之森社长的眼线,所以不能轻忽大意。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真白传了这样的讯息给我:

《真白》你不在家彩羽也不在家两个人都联络不上你们该不会是趁著真白不知道时一起出门了吧你不是才刚真白说好要确实假扮成冒牌男友以瞒过爸爸吗怎么话才刚说完就出轨了虽然真白很想相信你不过如果你们是真的去约会真白虽然不愿意为你们加油但是也知道没办法对不起写了这么多奇怪的话因为真白在拟定假约会的计画中愈来愈亢奋所以(以下略)

顺带一提,(以下略)是我加的。其实之后还有大约两百字没有标点符号的文章,就带过不提吧……应该说对不起,我看到这里就没继续看下去了。

看到讯息后,我连忙打电话给真白──……

『真白好像中了什么奇怪的自我催眠,以为自己真的变成你的女朋友……然后产生咦?难道说真白被戴绿帽了?的感觉,不小心就失控了……不、不过没问题,真白传完讯息后就恢复理性了。你绝对没有出轨,真白相信你。』

根本没有恢复理性吧,正牌女友的设定还残留在脑中不是吗?

先不管那个了,由于真白想讨论假约会的事,而让月之森社长认可我和真白的冒牌情侣关系,是与让彩羽交到好朋友同等重要的事,所以我先行回到公寓。

回到自己家后,我LIME给真白,找她过来。

我本来打算到真白家讨论,但是被真白以「绝对不行!」郑重拒绝,所以只好在我家开会。既然以为自己是正牌女友,让我进她家也无所谓吧?虽然我这么想,不过这也许和复杂的少女心有关吧,真是搞不懂。

「打、打扰了。」

「噢。」

我的讯息显示成已读的十秒后,真白来到我家门口。

我把一脸浮躁,显得坐立难安的她带到客厅,送上招待客人用的咖啡。

「要加牛奶或砂糖吗?」

「……不用。黑咖啡就好。」

「喔。以前你牛奶和砂糖两种都会加的说,长大了呢。」

「不、不要取笑真白。故意提以前的事,烂死了。」

「抱歉、抱歉。」

我苦笑著把咖啡放在她面前。

眼前的真白一如往常,完全看不出刚才LIME讯息里的激动。

毕竟是想成为作家的人,所以写起文章会愈来愈亢奋吗?

……不过,她真的长大了呢。

我看著真白喝黑咖啡的模样,感慨良多地想著。

清凉的无袖连身裙,脸上与嘴唇化著淡妆,就连指甲都修得很美,全身所有细节都经过精心修饰。

我想起今天早上音井同学说的话。真白成熟的部分变得鲜明了起来。

光是来隔壁邻居家,就要打扮成这样。是因为她喜欢我呢?或是基于与这种自我意识过剩完全无关的原因呢?

「……看、看什么看?一直盯著别人的脸,没礼貌。」

「对、对不起啦。我只是在想你变漂亮了而已。」

「啥……!?你、你突然,在说什么……!?」

真白白皙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糟了。这完全是失言。在没有任何战略的情况下让心里话脱口而出,我到底在想什么啊我!

就连对路上碰到的JK说这种话都会变成性骚扰的这个世道,原本就不能随便称赞人,更何况是对自己抱有好感的女生。

「对、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

「不能轻率地开口捧女生。这种事做多了,会被刺杀,放在好船上喔。」

「※不要提那部每年圣诞节都会一次播完的动画啦啦……不过真的很对不起。」(编注:影射动画《School Days》。)

「嗯,有反省就好。」

原谅我了。

「……你说真白变漂亮,真白不觉得讨厌。可是,让真白产生过多的期待,只会在之后更失落。所以,不要让真白太开心。」

「是、是这样吗?我以后会注意的。」

「嗯。既然知道要注意,偶尔还是要称赞真白喔。」

「可以称赞吗?」

「真白当然会生气喔?因为说那种话不负责任。不过真白还是想听到你的称赞。」

「我到底该怎么做啊……」

「只要能称赞真白,回应真白的期待,就没问题。」

「这太不讲道理了吧……不过,没有正确答案也是没办法的呢。」

就真白来说,当然希望喜欢的人称赞自己,并成为自己的男朋友。会因此对不如己意的部分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还不如说,那个容易畏缩的真白,居然变得能如此强势地表达自我主张。从小就认识她的我,对这部分反而更惊讶。

「……没办法。既然造成现在这不上不下关系的人是我,也只能接受你的不讲道理了。」

「呵呵。真白还满喜欢你这部分的。」

「……!喔,喔喔。」

真白轻声微笑著,坦率地道。过于直接的告白,使我心脏猛地一跳。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听到这种话,对心脏很不好,真希望她不要这样。

「──好了,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喔。」

「喔,嗯。」

「首先是这个。你先看完吧。」

砰。

极为沉重的声音。

被真白放在桌上的,是一大叠印满文字的A4影印纸。

看著那叠充满压迫感的纸,我有点畏缩地问道:

「这是……?」

「约会计画书。」

「是错觉吗?好像很厚呢……总共有几张啊?」

「二四○张左右。」

「你是在写小说喔?」

计画书就是企划书吧。总共二四○张的企划书,谁会看啊?

「啊,不过,前一二○页是导入用的剧本。」

「为什么约会计画需要剧本啊?」

「TRPG或谋杀之谜游戏中不是会有吗?玩家必须扮演角色才能进行。为了让玩家瞭解精心设计过的设定与故事前提条件,剧本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这是常识。」

「不要用这种作家特有的,以优秀的文笔强硬地把乱七八糟的理论变得很有说服力的招式啦……」

卷贝海参老师偶尔也会这样。不管是职业或业余作家,都有这种倾向吗?

差点就同意了她的说法。真希望她不要这样。

「让我看重点的约会计画部分就好。」

「呣!那可是投入感情的必要前置部分……好吧。那就从一四八页左右开始看吧。」

「又是这种不上不下的页数……算了,我看看。」

章鲨鱼武士把【某种让人心跳不已的道具】抱在怀里,露出水母定食般的微笑。

「专有名词全都看不懂。你是想让我看什么啊?」

「啊,对不起,真白说错了。不是一四八页,是一八四页。这是写得太顺手,不小心增加的配角剧情。」

「约会计画为什么会有配角的概念……?章鲨鱼武士和水母定食之类的独特名称又是……」

「那是角色还没有取好正式名字时,随便取来作为代号的名字。之后可以再做替换。」

「让人心跳不已的道具又是?」

「虽然有想做的事,但是具体上还没有决定要做什么,所以先这样处理。」

「喔……在可能的范围内,想好角色名字与细节。直到剧情大纲完全确定为止再动笔的话,就太没效率了。这也许是好方法呢。」

「是吧?呵呵呵。」

「虽然是好方法……只要无视这是约会计画,不是小说这点的话。」

「没、没问题。从第一八四页起,就真的是正文了。」

约会计画应该没有正文这种概念吧?

我在心里吐槽,一面担心「真的没问题吗?」,一面翻开真白指定的页数。

我一直认为祭典一点都不快乐。

人非常多,难以行走。路上有许多穿著可爱浴衣的女孩,只有自己像穿著戏服似的,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很丢脸。

一下子就弄破捞金鱼的纸网,因此被嘲笑。

射不中奖品,令人不开心。

水球的橡皮筋断裂,弄得全身湿。

……不过,在摊子买的关西风章鱼烧,酱汁有点好吃。

烟火。

看不到形状与颜色,只听得到劈劈啪啪的声音。

只能从周遭不绝于耳的拍手声,以及人们的欢呼,莫名地觉得烟火好像很漂亮。

只有这种回忆的祭典,去了也没意义吧?……不,今年夏天不同。

因为今年,很特别。

有特别的我,和特别的你。

两人一起去的话,肯定能把不快乐的回忆,改写成夏季中最美好的一页。

「唔,原来如此。」

……她到底想让我看什么新诗啊?

「也就是说,真白想和你……一起去月底的,祭典。」

「把一行就可以说完的事灌水到二四○页喔?」

「别把真白当傻瓜。真白有确实地把当天的计画写进去喔。在第二三九页到二四○页。」

「只有薄薄的两页不是吗!」

既然能把计画浓缩在两张纸里,从一开始就该这么做啊。

虽然说要扮演情侣的话,在某种程度上设定角色与故事背景,确实比较容易进行。我不是不能理解真白的主张,但是也要有个限度。

「不过,这样啊。祭典吗……」

「……什么?有问题吗?」

「没有啦。你居然想去祭典,让我有点意外。」

「没有特别想去……是因为你说想去啊。笨蛋。」

「咦?」

「没事。迟钝系主角去死。」

「只因为日常等级的没听清楚,就被说成迟钝系主角,太不讲理了吧……」

「就是这种不觉得有错的态度让人不爽。不理你了。」

真白把我骂到狗血淋头后,一脸不高兴地把头转到一旁。

接著,她只转动眼睛,瞅著我问道:

「……还是说,你想和彩羽一起去呢?」

「她有约我去。」

「咦!?」

「不是啦,因为有其他的事,就顺便……不是那种正式的邀约啦。」

录音的部分不能提,所以就变得有点含糊其词。

「是这样啊……和彩羽去。」

「不用担心,我不会做出引起社长的眼线注意的事。我应该会拒绝她啦。」

「喔──是这样啊。不想和彩羽,而是想和真白一起去吗?祭典。」

「不要用那种带著深意的说法啦……我只是想让彩羽和班上同学加深感情而已啦。」

「……是啊。她朋友很多,和真白不一样。」

「怎么深意变多啦?」

「应该说,彩羽……她没事就往你房间跑……已经算是日常,就算了……不对,不能说就算了……不过退让一百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约你去参加祭典,就是犯规了。」

真白鼓著腮帮子,不满地嘟哝道:

「竟然接近真白喜欢的人。」

「呃,彩羽应该不知道你对我告白的事喔……?」

「你在说什么?你和真白正在交往喔?虽然真白喜欢彩羽,可是约有女朋友的男生去玩,还是不对。」

「欸不是。虽然说我们在交往,不过只是假装的。该怎么说,虽然知道你喜欢我,我也确实觉得开心,不过因此把彩羽说成没神经,她还是有点可怜……」

「……?咦?你在说什么啊?」

「嗯?咦?」

真白讶异地蹙眉,不解地歪头。

我也有一种奇妙的别扭感,和真白以同样的角度歪头。

这是什么扣错扣子的不服贴感……

好像在最根本的部分,有致命性的认知误差?

「彩羽又不知道你和真白只是假装成男女朋友,就她的角度看来,我们是真正的男女朋友,所以她和名草有主的你相处时,应该要避嫌才对啊?」

…………………………………………

……………………

……咦?

「呃──也就是说,因为彩羽不知道我和你是假男女朋友,所以从她的角度看来,我们是真正的男女朋友?」

有如政客在国会被炮火集中质询时的回答方式。但是,不如此仔细地整理资讯的话,就难以理解现在的情况,还请谅解。

真白点头。

「没错。在彩羽的认知里,你和真白是真正的男女朋友,但还是约你去玩,这种行为是犯规。真白的主张有错吗?」

「呃。如果我和你看起来像真正的男女朋友,彩羽的行为确实就和狐狸精一样呢。」

「对吧?所以──」

「等一下。」

我打断了把肉眼不可见的字幕框转得愈来愈快的真白的话。

我可以理解真白的说法。

假如我和真白(中略),彩羽的行为(中略),这说法确实非常有道理。

可是,这说法本身就──……

「可是彩羽知道我们是假男女朋友喔?」

「……啥?」

「咦?你不知道那家伙知道这件事的事吗……?」

「第一次听说……咦?什么?你把真相泄漏给彩羽知道?」

「什么泄漏……《5楼同盟》,应该说所有住在公寓五楼的同伴,全知道这件事……不过……」

该说是不幸吗?由于我和真白假扮男女朋友的事,与《5楼同盟》的未来息息相关,所以必须共享资讯才行。基于这种想法,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隐瞒这件事。

至于谜样的配音团体旅团X的事,是扣掉这想法后也必须隐瞒的超级机密项目就是了。

完全没想到,真白一直以为《5楼同盟》的大家真的认为我们是一对。

话说回来,因为自己身在问题的中心,所以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这点。不过客观想想,我和真白和《5楼同盟》的关系,确实复杂到很混乱呢。

「烂……烂……烂死了……!那么,那真白在大家面前摆出女朋友的姿态,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呜呜……太悲惨了。真白好想死……好想死……!」

「你冷静点!你根本没在大家面前摆出过女朋友的姿态!在大家面前,你对我一直又毒辣又冷淡喔!」

「话说回来,真白那时候还一脸觉悟地向堇老师出柜……啊,所、所、所以那时候,她已经知道真白和明是冒牌情侣了?难怪和另一个真相比起来,她对这部分根本没有反应……!」

「堇老师……?你在说什──」

「很好────式部你给我记住────!」

虽然真白说了令人在意的话,但是混乱到极点的她,似乎没有心力回答我的问题。

「彩羽之所以一点也不避嫌地和明玩闹在一起……是因为知道真白只是冒牌女友……呜呜~……」

真白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抱著头蹲在地上。

彩羽只是以捉弄我为乐,没什么好嫉妒的吧?

如果是以前的我,应该会这么说吧。

可是如今,客观而言,爱缠人的彩羽也很可爱的新理论出现后,不难想像,看在真白眼中,彩羽充分具有成为情敌的条件。

「该怎么说呢……唔,对不起,我没发现这点。我是没神经的男人,真是对不起。」

「没、没关系。没有确实看透你的个性,是真白的错。」

「不对不对这部分真的是我太大意了。因为有太多错综复杂的秘密,就连我都快搞不清楚哪些人知道什么事了。」

「错综复杂的、秘密……」

真白身体猛地一震。她咀嚼著那几个字,迷惘著该不该发问似地沉默了一下。

「你还有,其他的秘密吗?……和真白是冒牌情侣,同等级的秘密……」

「咦?呃──不是啦,那只是语病而已啦。」

「是吗?可是,大家都有秘密,对吧?……例如谜般的配音团体旅团X的真实身分,之类的?」

「……!」

战战兢兢地打出的牌,其实是杀伤力大到难以置信的绝招。

以TCG(集换式卡牌游戏)为例的话,就是完美克制我构筑的牌组……是说这个比喻,有多少人听得懂呢?

我一面担心著国内的TCG玩家人数,一面暧昧地笑道:

「呃,啊──那部分说是秘密的话,的确是秘密啦。不过那只是因为和配音员立下保密契约而已,没有什么特殊的内情喔。」

我没有说谎。

虽然没有签契约书,不过在日本法律里,口头约定也算契约没错。嗯。

「哼~是这样吗?哼~」

「干、干嘛啦?要是有话想说,就说清楚啊。」

「没、没什么。」

「是、是吗?那就好。」

从刚才起,真白就一直说些对我心脏很不好的话。害我我觉得寿命好像短了三年。

难道说彩羽是旅团X的事,被真白发现了?我想窥探真白的表情,但是她一直低著头,没办法从表情看出真心。

「……真白才不会输呢。」

「咦?」

真白思考了一会儿后,小声地说道。因为太小声了听不清楚,所以我使出主角特有的安可台词要求,但是当然没有被理会。

真白把厚厚的小说,订正,约会计画书按在我胸前,半瞪著我似地道:

「祭典。」

「等我调整完那天的预定再回答你,可以吗?」

「强制事件。你没有权利拒绝。」

「呃,是……我会想办法调整的。」

虽然那天有录音的预定,不过我陪彩羽一起录音,已经好几个月了,大致上能推测出准确度很高的总收录时间。就算把其他预定排在录音之后,应该也不会出问题。

既然要监视彩羽的纯粹同性交友状况,就一定要去祭典现场。

假如同时与真白假约会,就能一口气完成所有活动关卡。没有比这更有效率的做法了。

「嗯。那么那天,就一起去祭典吧。」

「OK。衣服的话,和平常一样就行了吧?」

说到庙会的祭典,现充总是会穿五颜六色的可爱浴衣。

与厌恶现充文化的阴咖代表真白完全相反。

轻浮的现充文化是恶俗!应该撕烂成为同侪压力的象徵的祭典浴衣!她肯定会如此唾弃社会──……

「啥?你是白痴吗?」

──我的猜测,被极为简洁有力的辱骂推翻了。

「当然要借浴衣穿。这是常识。」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一定不想和阳咖们做相同的打扮呢……」

「真白讨厌看起来很轻浮的家伙。但浴衣本身是美丽的日本文化。传统很重要。」

哼哼──真白略微激动地说道。

对了,重视文化与传统,也是阿宅的特徵之一。

「祭典就是要穿浴衣,没有其他选择……车站附近有出租浴衣的店,参加祭典之前,先去那边借衣服。」

车站附近的话,离音井同学家也不远……

「瞭解。是说不知道租浴衣要多少钱呢?希望是《5楼同盟》的经费可以补贴的价格。」

「不用了。真白出就好。」

「咦?这样不行啦……与其让你出,还不如用我的零用钱出算了。」

「不要紧。真白很有钱。」

「真的?不愧是社长千金,零用钱也比平常人多吗……」

「别小看真白。谁要当靠爸族。是真白自己赚的钱。」

「喔喔!这想法真棒……欸,不对等一下,你没在工作吧?」

「啊!不、不是……」

我理所当然地吐槽,真白连忙掩住自己的嘴。

她的脸色如红绿灯般不断变化,眼神到处游移,看起来很可疑。

「只、只是偶然得到一大笔钱而已,你不要随便乱猜!」

「听起来很像被拐去当共犯的呆子会说的话耶,真的没问题吗?」

「时、时间短薪水高的打工,要多少有多少。」

「例如?」

「新、新药的受试者……之类的?」

「就算用疑问句回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顺带一提,金丝雀小姐让作家闭关写作的方法中,有一招就叫『临床试验套餐♪』。被投药后必须强制住院一阵子,那样一来就能专心写作了。」

「不要突然扯到那么黑暗的话题啦。」

「总、总之,真白的财务问题不要你管。打探女生的隐私,太烂了。」

强行结束这话题的态度也很可疑。感觉就像推理小说前半段用来误导读者,让读者以为是犯人的角色;如果是奇幻电影,则是在后半段背叛祖国的商人;色情漫画的话,则是在不知不觉中被睡走的恋人。

不论如何,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勾当。但如果是真白,应该不可能用奇怪的方式赚钱吧。

普通JK的话,下海做援交或爸爸活那类黑暗的打工,不无可能。但是个性怕生,对我之外的人畏畏缩缩的真白,不可能让完全不认识的人碰她。不对,这种个性朴素的女生反而很容易陷入……停等一下STOP。不能再乱想下去了。我不想对青梅竹马做那种想像。

虽然只有一瞬,但仍然想像了真白沉沦在黑暗世界的模样,使我心生罪恶感。至于本人,则无视我的反应,猛地起身──……

「总之这次的约会,由真白来主导。绝对不让你出钱!」

「真白……」

「真白会使出所有的武器,证明自己是可以领导你的女性……再见!」

真白下战书似地说完,离开我家。

被留在原地的,只有我和──

被硬塞在我怀里的,总共二四○张的约会计画书(根本是小说)。

以蛮力塞进行程的夏日祭典。

还有,在粗糙中展现的少许异样感。

「真白那家伙……样子好像怪怪的……?」

虽然说自从真情告白后,真白的攻势就开始转强,但是也不曾强势到这种程度过。

……在心境上出现了什么变化吗?唔──……搞不懂。

是说烦恼无法理解的事也没用。被困在没有答案的题目中太没效率了,简直是愚蠢至极。

「总之,先把自己能做的事做一做吧。」

我轻点手机,传讯息给彩羽。

《AKI》月底的祭典我决定和真白一起去。用LIME很难说明。今晚来我家一趟。

《彩羽》……啥?

「我当然不会平白拜托你的!」

「一开始就下跪!?」

当天晚上。我以传统的日式礼仪迎接来到我房间的彩羽。

彩羽穿著制服,应该是忙完班上的事后直接过来的吧。从裙子底下延伸出来的修长双腿,难得地在我房间还穿著袜子。由于我迅雷不及掩耳地发出先制攻击(五体投地),就算是彩羽,也来不及脱下袜子。

「我当然记得是你先约我的。也知道现在必须为《5楼同盟》全力以赴,不能把时间花在与真白的关系上。但是这件事,非常重要。」

月之森社长怀疑我有过从甚密的女人(彩羽)。

不好好扮演真白的冒牌男友,社长可能会拒绝履行约定。

而且二四○张的约会计画书太沉重了。

……不对,最后一点,不管再怎么认真说明,都会变成搞笑。

「──因为所以,月底的祭典我不得不和真白一起参加。不好意思,你就和班上同学一起去玩吧。这样才能有效率地完成所有的事……」

「呃、呃,总之我瞭解了……呜哇好厚!」

听完所有原委后,彩羽拿起放在依然跪著的我身旁的约会计画书(作者•真白),露出消化不良般的表情。

她脱下袜子,砰地向后躺在床上,以看漫画般的姿势高举二四○张纸,彷佛傻眼,又有如怜惜似的,以微妙的神情叹气。

「真白学姊的爱,果然很沉重呢。」

「就物理上而言呢。」

「即使面对这么直接的进攻,还是很难死的学长,感觉也很伊弗利特呢。」

「就算你说得很自然,后半段我也听不懂啦。」

「很难死就是die hard,也就顽强抵抗的死硬派;伊弗利特是火精灵,也就是会让人熊熊燃烧。是这种意思的JK语喔!」

「真的吗?我完全不知道现在流行这种JK语……」

我明明也是高中生的说。

这表示我的日常生活与一般JK的世界,完全不同吗?

「是我刚才一秒想到的啦!」

「原来是乱掰的喔!」

害我有那么一瞬,真心担忧起自己落伍了。啊,不是因为想要享受没效率的青春。先不提我的信念,落伍仍然很不妙。

身为为大众创造作品的制作人,必须敏锐地张开天线,接收世人的最新流行与想法才行。嗯,就当成是这样吧。

「唔~……是说原来如此,学长要和真白学姊──……」

彩羽稍微起身,将背部靠在墙上,缩起双腿,惆怅地将脸埋在膝盖中。

「和学长一起看烟火~该怎么烦他好呢~♪……我本来非常期待的说──」

「呜……对、对不起。该怎么说呢……」

「本来想在暑假的最后一天,和学长制造青春回忆的说──」

消沉的声音转变成罪恶感,如针般猛戳我的良心。

虽然不知道彩羽的真正心意是什么,但应该不是喜欢的感情吧。先不讨论她的感情的本质,不过彩羽喜欢黏我,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会因此沮丧,也是没办法的事──……

「呃──……该怎么说呢,那个,对不起。我刚才也说了,我不会平白拜托你。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不管什么事都会做。所以你不要这么消──」

「……你说了喔☆」

「咦?」

「为了赔罪和补偿彩羽妹妹!你什么都会做!你是这么说的!」

「不对我哪有说什么事都……啊,我说了。嗯。我真的有说……」

「什么都会做吗~?呵呵呵~该做什么强人所难的要求好呢~」

「……请您高抬贵手,手下留情。」

「没问题。我会把难度定在和太阳马戏团同等级的喔☆」

「居然要求我做出和历史悠久的马戏团同等级的表演……?」

「好啦好啦,心胸宽阔的彩羽妹妹都已经说只要做到这种程度就原谅你呢。你就欣然接受吧☆」

「嗯……这样也没错。」

这种情况,就和对先邀约的朋友说「我临时要和马子去约会,所以不和你出门了」没两样,是可以赚取不共戴天程度仇恨值的行为。

即使有点强人所难,只要愿意谅解对方,就已经够宽宏大量了……「有点」强人所难而已的话。

「反正我之后会确实地回收债权的,学长大可不必顾虑我,专心地和真白学姊去玩吧。」

「好……那你呢?」

「不用担心,我会和班上同学一起去祭典的!虽然我这个样子,不过可是很受欢迎的喔!就让朋友数永远是零的学长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吧!」

彩羽得意地竖起拇指,笑道。

不挑衅人就不会讲话吗这个臭家伙。我一面如此心想,一面被她无比阳光的开朗拯救。

如果她能保持这种模样,交到可以暴露自己烦人一面的朋友,就更好了。

「──咳。那我们就来整理祭典那天的行程吧。」

我轻咳一声,敛起表情。

收起窝囊的私人表情,换上最近使用过头,有种上了年纪感觉的制作人表情。

「白天先到音井同学家录音,晚上我和真白、你和班上同学去祭典……这样可以吗?」

「瞭解!制作人先生♪」

「这种称呼法有各种版权上的危险,不要乱用。」

『月之森同学的追击……这可不太妙喔。』

『说到这个,最近好像没怎么和你说到话呢,你都在干嘛?』

『受到万众注目的美少女游戏发售了,我为了达成所有结局,正在闭关喔。』

『喔,真不错。那游戏叫什么名字?』

『※《献给自以为的你》。』(译注:典出《献给神明般的你》,编剧之一为本书作者三河ごーすと。)

『这标题感觉女主角好像非常烦人呢。』